“你能不能給我們演示一下當時是個什么情形？”楊輕見這小妖說話顛三倒四，要問它話不知道要耽誤時間到什么時候去，便提了個建議。
“哦，這個不難。我吃了她之后，那天她掉下來的樣子在我夢里重復了好久，我都以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了?！?/p>
“我去找找那個還在不在……”她一邊向繩梯那邊走去一邊低頭看著地面。
“什么在不在？”老張見她往繩梯邊上走，無來由地有些緊張。
“哦，還在的?！?/p>
老張正要問些什么，卻只見那外表看起來像平常女孩子一樣的妖倏地騰空而起！
也對，她畢竟是葉子變的嘛！
那身形不過幾秒就上升到了山谷頂上大約和路面平齊的位置，略微停頓了一下，像是在尋找什么。
緊接著就直直地墜落了下來！
小劉下意識要伸手去接，被楊輕一把拉住。
女孩子往下墜落的身體被山壁上生長著的樹枝掛了一下，由直立下墜的姿勢轉為平躺，然后看起來很重地摔到了地上。
那身形微微一散，一瞬間楊輕從她的臉上看見了枯葉的顏色，金黃中帶著赤褐，一閃而過。
只是，從左眼的位置，直直透出來一根斷了的樹茬，傷口的肌肉被撕裂了，翻卷起來。
有一些金褐色的碎片從她眼眶中激射而出，散落在地，沾在了三人的腳下。
更多樹葉的碎屑順著她的眼角緩緩流淌了下來。
地上躺著的葉妖身體開始劇烈抽搐，一只手顫顫巍巍撫上了穿過眼眶的那根木茬，似乎試著要把它拔出來。
但那怎么可能成功呢。
她的身體隨之痛苦的抽搐起來，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響聲，似乎在控訴又似乎在求救。
但前后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那只抬起的手就重重摔回了地面，只余下了身體輕微的抽動。
四周寂靜無聲。
她就這樣還原了當時的情況，靜靜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像是斷氣了一樣。
饒是楊輕知道她是妖，但還是被嚇了一跳。
那些濺在腳下的樹葉碎片應該是人血吧！
還有那眼眶里緩緩流下的粉末……
“當時的情況就是這樣了?！钡厣系摹笆w”突然開口說話，隨即又坐了起來。
那根樹茬還留在了原地。
楊輕上前看了一下，已經有些腐爛了，但如果兩年前這樹茬是新斷的截面，人又是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剛好插得這么寸的話，必然是當場死亡。
不過即使沒有這根礙事的樹茬，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是九死一生。
樹茬戳出的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凝聚成一只眼睛。
“難怪桃木劍感應不到你。”小劉恍然大悟。
“但在你看到她掉下來受傷的時候，她確實還剩最后一口氣?！睏钶p看了看小劉的桃木劍。
“但當你出于本能同化她的時候，她的身體剛剛死亡，靈體也剛離開——在這一刻你同化了她的身體，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并沒有死?！?/p>
“既然認為自己沒有死，那么靈體自然不會有去往陰間投胎的本能。反而跟你爭奪起了被同化過的身體?！?/p>
“如果是修為很高的妖，自然不會對一個普通人類的靈體束手無策，但你的情況又不同，雖然你的本體集聚在一起的時候，還算是妖氣爆表——”
楊輕停了停又繼續(xù)說了下去。
老張正拿著燒壞了的羅盤唉聲嘆氣。
“但你的妖氣是由每一片分散的葉子凝聚而成，雖說在打斗中確實有你的優(yōu)勢，但在和靈體的意識爭奪中很容易被沖散?！?/p>
“對對對，然后從天上下來很多很多的安神符?！?/p>
“這還真是個意外，你的本體是不是這個山谷里所有散落的葉子？”
“是啊！只要是落下來的葉子，都能被我控制！”
“這就對了，本身安神符是并沒有特定指向是人、妖、或者是鬼的靈體可以用的，按理說你和她都在一具同化了的驅殼里，安神符并不會拉偏架。”
“但最后是我控制了身體?！?/p>
“因為在你們的身體接觸到安神符之前，你游離在外的本體早就已經接觸到了那些安神符?！?/p>
“對哦，當時我是看見那些符落了一地都是，又感覺看到它就十分舒適，所以就去撿了?！?/p>
“那個時候實際上符已經開始發(fā)揮作用了，不然記得的就不是我，而是我們，或者根本記不清這些細節(jié)。”
……
老張覺得自己平時還是小瞧了楊輕，這腦子不是挺好使的，怎么平時一幅睡不醒的樣子呢。
——那是自然了，誰碰到這種突然冒出個私生女的事，不得腦細胞全員加班??！
……
弄清了大致的來龍去脈，楊輕臉色一肅：“為什么你之前在下面待的好好的，卻突然轉了性子要上來興風作浪呢？”
“不是爸爸你又送了一張立了血誓的符過來嗎？”那女孩子一臉天真：“我以為你要我去了卻因果了?！?/p>
血誓的符？
就是那天被自己隨手扔掉的醒神符嗎？
原本是沒什么用處了，但面前這妖，可以說是應自己符力而生……
醒神符除了提神醒腦的作用之外，其實還有一個附加用處就是增強人的記憶。
對于面前的葉妖來說——她能有什么記憶？
成妖之前她一直都是渾渾噩噩的，是陰差陽錯同化了剛死的谷筱筱的靈體和身體，這才開始有了自己的意識。
有哪里來的什么記憶可恢復呢？
醒神符恢復的，自然是谷筱筱生前的記憶——當然，并不能恢復到很久遠的地方。
畢竟已經被葉妖同化了很久，許多久遠的記憶早就忘了。
但死前的記憶是一定不會忘的。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們小區(qū)附近？”
有這么巧的事嗎？
“本來只是想跟你出山看看，慢慢去找那個人。”葉妖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沒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竟然讓我遇見了那個人……”
“等等！好好說話！你說你這一口半土不洋又文縐縐的話是跟誰學的？這位怕是建國之前成精的吧？”
葉妖臉一紅，她本不會說人話，這些都是跟山里的八哥學的。
八哥這種東西跟鸚鵡差不多，也會說人話，尤其趕上這靈氣倒轉的關頭，翠屏山又是個奇特之地。
有些機緣的八哥，還真會說不少人話。
葉妖便是跟著它們學會了一些人言人語。
“算了，以后慢慢教你吧?！边@葉妖已經成型，自然不能一直放在這山里。
節(jié)假日這山里人還不少，被花花草草嚇到了，那就是重大安全責任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