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婧一直想要拒絕柏川幫她搬東西，但柏川一個勁的埋頭干活，在樓道里兩人相遇過兩回，誰知道柏川腳步一邁，就只給她留了個沉默的背影，愣是沒讓她開口。

幾個來回，他就將東西給她全部搬上去了。

最后，安婧將所有的年貨搬到了家里。

柏川見搬完了，什么話也沒有說，轉身就往自己家走，伸手去拉鐵門。

“等一等。”安婧喊住了他。

柏川轉身，埋頭看著地上，避開了她的視線。

安婧看著他，心里原本想說的話就堵在了喉嚨里。

原本她想要強調以后還是井水不犯河水，但又覺得這樣太過分了，人家只是好心幫她，如果她真的說出這個話來，就好像在指控人家對她真的心懷不軌一樣。

她看得出來，她的這個鄰居不太一樣，他的眼神很單純，他似乎對所有的事情都很懵懂、好奇，根本就沒有那些齷齪的心思，她要真那么說了，豈不是侮辱人？

嘴唇蠕動了一下，她想了想，終于認真地說道：“謝謝你。”

除了道謝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不客氣。”柏川回道。

道謝之后，安婧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隨后說道：“那，提前祝你新年快樂。”

她只是應景地說一句祝福語，原本沒打算得到這個沉默寡言的鄰居的回應，沒想到卻聽到他說：“笑。”

“嗯？”她一時間沒太聽清。

隨后，他抬起頭來，伸出食指在臉上戳了兩下，找到了嘴角，然后緩緩將手指往上推去，將唇角的弧度頂了起來，對她說道：“笑。”

說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好看。”

安婧啞住，對上他純凈如琉璃一般的眼睛，心里說不出的震動。

他是想要告訴自己笑起來好看，哭不好嗎？他是在安慰自己不要傷心嗎？

這一瞬間，她說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

突然被這樣一個對她而言都能算得上“陌生人”的鄰居的安慰，而且還是用這種直白簡單、質樸溫暖的方式，她鼻端突然有點兒發酸。

一個陌生人尚且知道安慰她不要傷心，可最親密的人卻在拿刀子捅她的心。

“謝謝你。”她咬了咬唇，淚眼模糊，嘴角卻嘗試著扯開弧度。

安婧，不哭，要笑。

她對自己說。

然后，她真的笑了起來。

只是那笑容很牽強，甚至很丑。

柏川直直地看著她，然后唇角也扯開了一個細微的弧度。

他也笑了。

如果傅溪云在這里，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為她的弟弟竟然會笑了。

自閉癥患者會存在社交障礙和交流障礙，缺乏正常的情緒反應。

柏川一直在接受治療，可以說已經治療得很成功了，雖然仍然不會和人打交道，卻已經學會了自理甚至是獨居，知道照顧自己，傅溪云也不用擔心他出門會走丟。

但作為姐姐，傅溪云肯定希望有一天弟弟能真正的走出來，擁有正常人的喜怒哀樂。而現在，柏川笑了，這就是個好的信號。

只見他學著安婧的模樣，扯開了一抹艱難的笑意。

隨后，安婧朝他道了晚安，關了房間門。

而柏川回到家后，有些好奇的對著鏡子，琢磨著自己嘴角的那一抹輕淺的弧度。

他眉頭輕輕蹙起，有些疑惑，又伸手將唇角往上頂了頂，眉頭皺著的痕跡漸漸淡了，眼里也帶了兩分笑意。

這就是張醫生說的開心嗎？

可為什么會開心呢？

他又皺起了眉頭。

柏川想了想，翻開了筆記本，將這個問題寫了下來。

因為張醫生告訴他，如果想不明白，就先把問題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