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成淵一臉艷羨地望著宵練，這世上應該沒有幾個少年能拒絕名劍的誘惑，“這樣的劍送給蓁蓁你，太可惜了……”

蕭蓁蓁一個眼風過去，慢吞吞地問:“你是覺得，我配不上這把劍?”

說著，她拿著手里的宵練挽了一個劍花。

蕭成淵秒慫，狗腿地奉承:“我家蓁蓁這樣好，是這劍配不上你，等將來我尋了上品的含光劍給你!”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練。

蕭蓁蓁哼了一聲，收劍回鞘。

“妹妹，你什么時候認識送你劍的這個人的?我怎么不知道?！笔挸蓽Y有些酸溜溜的，和自己最親近的蓁蓁居然瞞著自己和別人交上了朋友，還有可能是個野男人!這樣名貴的劍說送就送，蕭成淵頗有些嫉妒。他現在十六，因為性格不夠穩重，又只喜歡舞刀弄槍，蕭箴和蕭筠都想拘一拘他的性子，連個閑職也沒讓他掛。所以蕭成淵花用都還靠著家里，可沒有能力得到一把百年難得一見的神兵送給蕭蓁蓁。

“難不成我的事還要樣樣都經過你允許?”蕭蓁蓁毫不留情地反問他，蕭成淵撓了撓頭，實在不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怒了妹妹。

蕭蓁蓁也不管他心里怎么糾結，對葫蘆說:“既然他讓你跟著我，那以后你便跟著我好了。”

“蓁蓁，他一個野小子，怎么能跟在你一個女郎身邊？!”蕭成淵趕緊阻止，按理，女郎身邊伺候的都是婢女才是。

蕭蓁蓁覺得自己這個哥哥可能天生就有點兒缺心眼，她只能解釋道:“我出門的時候讓他跟著趕車，做護衛不成嗎?”

蕭成淵想到蕭蓁蓁出行除了一個馬夫，還要帶上一隊護衛，這才放心。就算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小子想圖謀不軌，他也不可能有機會。

蕭蓁蓁這就想帶著葫蘆走，她有很多話想單獨問問他。

“蓁蓁，你要走了啊?”蕭成淵滿臉不舍。“你難得來看我一回……”

我還沒有向你展示我的身手呢！蕭成淵一廂情愿地認為，只要蓁蓁看到了，一定會崇拜自己的!然而，真相卻是，就他那個腦子，恐怕下輩子都別想有這種事發生了。

花園中，蕭蓁蓁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冷眼看著葫蘆。木槿被她打發到一旁看著，不要讓人打擾。

葫蘆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蕭蓁蓁說話，有些忐忑地開口:“女郎?”

蕭蓁蓁卻只是高深莫測地看著他。前世衣冠南渡建立東晉，之后她和謝清溪兩人幾經艱險從北方來到東晉，四處鉆營。蕭家死得只剩她，蕭舜華和蕭母三人。當時蕭舜華因為蕭家一門的好名聲嫁了袁志清，袁家膽子小，在洛陽城破之前就往外逃了，南渡之后竟還比之前的光景更好上一些。不過依著她和蕭母的關系，袁家怎么會幫謝清溪?謝家正在崛起，不過他們顯然對投資一個棄子的興趣并不大。最后，竟然是王洵見二人潦倒伸出援手，謝清溪才做了地方上的小官。之后地方有大批流民作亂，為首的正是葫蘆。

蕭蓁蓁心中五味雜陳:“你是怎么到謝清溪身邊的？”

“小人家中原是小有資產，豈料不久前阿父過世，繼母為讓幼弟獨占家產使計將我趕出家門。我只能在碼頭做工，意外得主上青眼，做了他身邊的隨從?！焙J長了一張娃娃臉，看起來無害而真誠，正因為他的這張臉過了許多年也沒變，蕭蓁蓁才一眼就認出了他。

蕭蓁蓁也知道，葫蘆絕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無害。前世他做流民首領，謝清溪費了不少功夫才將他收為己用。他曾經講過少年時，被繼母趕出家門，等他再大些回去，發現門庭改換，繼母再嫁，連幼弟也不是自己父親的孩子。他父親的死，甚至也可能是繼母手筆。葫蘆盛怒之下沒有沖動，反而慢慢布局，將那一家玩得家破人亡。后來戰亂四起，他不愿意為別人賣命，就拉了一群人自己做主。

不知道這一世，沒有經過諸般斗法，尚年少的葫蘆會不會還對謝清溪忠心不二。

“謝清溪派你跟著我，你不覺得委屈?畢竟我只是個養在深閨的女郎。”蕭蓁蓁又問。

“怎么敢?小人知道女郎一定是主上很重要的人，他讓我跟著您，是對我的信任啊!何況我一見女郎，就覺得您一定不一般!”葫蘆說的話很漂亮。

但蕭蓁蓁卻不會輕易就相信了他，日久見人心，她不介意把葫蘆放在自己身邊，一個還年少的他根本不可能是自己這個多活了一輩子的老妖怪的對手。

“既然跟在我身邊，那便要懂規矩。”蕭蓁蓁說得意味深長，不等葫蘆回答，她又說?！爸x清溪應該交代了你怎么聯系上他吧？”

“是，主上說了，女郎有事直接寫了信給我便是?！焙J點頭。

“他現在在南方哪里？”

“在……這……小人也不敢確定了……”葫蘆一臉為難。“想必已經離開陳留，往南方去了?！?/p>

看來謝清溪還沒有昏了頭，因為前世種種，就把自己的行蹤完全告訴剛認識的一個人。尤其，葫蘆根本不是什么善茬。

謝清溪一路往上爬的過程中，有很多不方便動手的陰暗事都是葫蘆代勞。那時的他沒有辜負他們的信任，在那些事被揭露出來時挺身而出，受盡刑訊也咬死是自己主謀，保住謝清溪。

葫蘆這個名字實在不好聽，謝清溪曾經想給他換個名字，但他因為這是他難產而死的生母所取，不肯更換。這些足以證明，他是個忠義純孝的人。不過，現在，他是否被他們收服，還是個未知數。

說來好笑，最初是王洵舉薦的謝清溪，等謝清溪做了丞相，也成了王洵最大的對手。兩人政見不合，明爭暗斗。葫蘆之死，就是王洵的手筆。原本是想除去謝清溪，沒想到葫蘆不肯松口，只能除掉他這個左膀右臂。

蕭蓁蓁想，這一世，很多事都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