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當田芯傻,田芯自然樂得裝傻。
那人問她掙了多少錢,她當然要說沒掙錢了。
“掙什么錢,就是掙幾個零花錢給寶根買粑吃而已。”
那笑嘻嘻的模樣,惹得眾人哈哈大笑,說著說著,話茬便又朝著田洪義身上引了過去。
話是千般樣,意思卻差不多。
左不過想說供孩子念書沒甚意思,像田洪義這樣花光了家里的積蓄到頭來不但沒考中舉人當大官庇護家里就算了,還落了一身讀書人的毛病。
體力小,干活不行。
清高,認為許多事情他們去做了就是丟了讀書人的臉面。
嘖,讀什么書?莫狀元沒考上,反而讀出了一身的毛病出來才是!
可是他們攻訐田洪義就罷了,左右田芯也瞧不慣他身上的臭毛病,正好讓他好好體會一下這些人是怎么看他的,省得他還瞧不清形勢湊到這些人跟前來。
可是他們說著說著卻來了勁,指摘到了她的頭上。
“洪義啊,你家的閨女就是不一樣,我們家的那丫頭,成日里就知道在家做飯縫衣服,哪像你們家芯丫頭,不但地里干活一把好手,還懂做買賣掙銀子。”
田洪義聞言,那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頓時脹紅成了豬肝色。
“大忠哥,您這話……”
“大忠叔這話我不愛聽了。您不就是想說您閨女安分,我田芯不安于室嗎?可我在外面干活掙錢怎么了?我一不偷,二不搶,更沒有違法犯事,怎么就礙著您的眼了?”
大約是從前的田芯太忙,走哪兒都給人一副內向不愛說話的文靜模樣,眾人便以為她是個軟糯可欺的。
這會兒她忽然搏了李大忠幾句,所有人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李大忠的臉色更是黑了下來,有些不滿的瞪著田芯。
“你這丫頭怎么好賴不分呢?我剛才那是夸你,什么時候有你說的那個意思了?”
“有沒有您自己心里清楚,我爹這個秀才是沒什么用,可但起碼有一點,我能去集上做來買賣,多虧了我爹教我讀過書識過字,這一點,就是您所比不上的。”
說完,輕蔑的白了那李大忠一眼,拉上田洪義的胳膊就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爹,你瞧見了?那些人當著你的面都敢譏諷咱們了,你還跟他們下什么棋?有這工夫,不如在家好好教教寶根讀書識字。”
想到這個,田洪義就忍不住懊悔起來。
“我哪是專門出來下棋的?我是出來接你們的,走到這兒他們叫我,我才過去的。”
田芯一聽,原來是因為這樣才出來的,心里的不郁散了些許。
“那你怎么不往前走了?就不怕我們在半道上出了什么事兒嗎?”
田洪義聞言嘿嘿笑了兩聲,“你娘倒是怕,所以才把攆我出來的,不過我知道你能干著呢,路上肯定不會有什么事兒的。我閨女能干著呢……”
說著,田洪義忽然眼眶一酸,用手握住了女兒粗糙的小手。
“芯兒,剛剛謝謝你給爹爹留了臉面。”
什么多虧他教她讀書識字,別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教她念書還是四五年前的事兒了,她如今最瞧不上自己的,便是自己這讀書人的身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