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晦行醫百年,醫術通神,“醫死人”的名號絕非虛言,李青辰曾在道祖廟見識過一次,鬼帝之女重病垂死,經薛景晦調理半個時辰便活蹦亂跳,這擔架上的男子已近乎氣絕,尋常醫尊沒有辦法,或許在薛景晦手中真能起死回生。
李青辰雙手提起擔架,朝隔壁薛景晦的房間走去。
阿七正欲攔下他,司曉天搖頭道:“隨他去吧。”
他對自己出手的分寸把握極有自信,那人只剩最后一口氣,絕對撐不過半刻鐘,再濟世醫館越治,他們越能拿這個做文章。
薛景晦的診室比李青辰的大得多,醫床紗布、剪鋸刀針一應俱全,李青辰經驗尚淺,只能單純定癥開藥,需要動手術的重癥就必須薛景晦出馬了。
薛景晦雙手一招,將擔架上那人凌空卸下,擺在藥石鋪就的醫床上,這醫床內設恒溫法陣,終年溫熱,能維持病人體溫正常。
薛景晦探了探脈搏:“剛斷氣,還有救,把他衣服脫掉,扶著坐起來。”
李青辰依言將那人扶起,薛景晦左手托住他的頭,右手并掌按在他的心口。
真氣如電,迅猛地刺入心臟之中。
那人猛地一震,頭一擺,又歪了。
李青辰有些看懂了,這不就是前世電視里放的心臟起搏器么?
薛景晦道:“把手按在他的大椎穴上,向督脈中輸入真氣,無需太強,能維持督脈流轉就行。”
督脈統領一身之陽經,又稱為“陽脈之海”,李青辰三清真氣注入,令他經脈中多了幾分生氣。
不過他脈搏全失進氣息全無,生氣只能在經脈中胡亂闖動,并無多大用處。
薛景晦右掌再次發力,那人身軀再震,依舊沒有脈搏。
診室外。
老人淚眼婆娑,跪在地上默默祈禱:道祖大人在上,只要能讓我孩兒阿牛活過來,我寧可以命相替!
阿七聽不見里面的動靜,對司曉天道:“二哥,那老東西真能把人治活么?”
司曉天撫須而笑:“哪怕天下第一神醫薛景晦在此也回天乏術,那老頭空有一身年紀,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可我聽說,那老頭也姓薛,他會不會就是……”
“你想多了,世人皆傳薛神醫閑云野鶴,向來居無定所,他那等世外高人豈會來咱們這種小地方,即使來了,也不會建什么醫館啊。”
阿七點點頭:“二哥所言極有道理。”
“叫他們把診室上下圍住,可千萬別讓里面倆人走脫了,再有一刻鐘不開門,咱們就闖進去。”
砰!
薛景晦第四十七次出掌,終于將阿牛那顆已經停止跳動的心臟再次激活,李青辰感覺到注入阿牛督脈中的三清真氣突然靈動起來,帶起他體內原有的真氣徐徐運轉。
“他活了!”
薛景晦微微搖頭,左掌按在阿牛頭頂,精純真氣灌下,阿牛猛地一顫,鼻中再次有了氣息。
“督脈中的真氣再強一點。”
李青辰雙掌齊出,真氣汩汩而入,他的三清真氣乃先天至靈,療治內傷有奇效,不到半柱香功夫,阿牛的氣息逐漸壯大穩定,雖然依舊昏迷不醒,但性命已然無虞。
“可以了,讓他躺下吧。”
薛景晦細細檢查了一遍他的經脈,咦了一聲,扭頭望著李青辰:“你注入他體內的真氣,似乎有些不太尋常。”
薛景晦既是當世第一神醫,又是六州最頂尖的修行者,自然能察覺到三清真氣的異處,李青辰也不否認,笑道:“晚輩的功法的確與常人不同,修的是先天靈氣。”
薛景晦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多言,似乎對他的功法并無興趣。
但沉默了一會,又道:“若是當日在道祖廟,知你身懷這等真氣,或許那女娃便有救了。”
李青辰驚道:“前輩那晚不是將她治好了么?”
薛景晦搖頭道:“她乃先天玄陰體,丹田中的鬼氣是先天鬼氣,老夫雖將丹田的穴竅暫時封住,但那只是權宜之計,總有一天它們會突破老夫的封印,到時她的病非但會復發,還會更加嚴重,所以老夫才留信給鬼帝讓他多加留心,你的真氣乃天下至生至陽之氣,正是那先天鬼氣的死敵,再輔以別的靈藥,完全能將她的先天鬼氣壓制住。”
“那咱們要啟程去鬼門救人么?”
那小女孩嬌俏可愛,臨別時還贈送重禮,李青辰自然不愿看她受病痛折磨而死。
“這倒不必,老夫的封印十年之內還不會破,以后再去不遲。”
李青辰心想阿牛的生命已無大礙,但怒獒幫還在外面,他們專為挑事而來,絕不會因此善罷甘休。
以司曉天的修為,自己肯定不是對手,但若薛景晦愿出手相助,形勢完全不同。
不過這樣算不算違反了積善令的條件,它的要求可是憑自己的努力除掉怒獒幫。
他默問積善令,積善令回復道:“薛景晦不親自出手,任務不算失敗。”
他將司曉天的來由簡單向薛景晦說了一遍。
其實自司曉天闖入醫館的第一刻起,薛景晦就已經留意到他,薛景晦行走六州多年,什么大場面沒見過,一個小小的幫派首腦根本不放在眼里,淡淡道:“他既然要咱們殺人償命,那咱們救了人,自然也要收取診金。”
司曉天在外等了片刻,道:“這么久不出來,只怕是在拖時間,阿七,你進去瞧瞧!”
阿七早已等得不耐煩,正要砸門闖入,門“吱呀”一聲開了,李青辰提著一根淡黃竹杖走了出來。
“人已經救活了,老爺爺,您進去看看吧。”
那老人“啊”了一聲,忙從地上爬起,奔入房中。
阿七也要進去,李青辰橫杖一攔,向后一推,把他推倒在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你小子敢動手!”阿七氣沖沖爬起,正要還手,胸口又被李青辰竹杖點中,一股沛然大力破入體內,痛得他動彈不得。
“阿牛真的活過來了!您老可真是大神醫啊!”老人驚喜的呼喊從房內傳來,隱約中眾人還聽到了磕頭聲。
司曉天沉吟片刻,臉上擠出一絲微笑:“濟世醫館果然有點本事,司某佩服,阿七咱們走吧。”
“等等。”李青辰竹杖拄地,叫住了他。
司曉天雙眼一瞇:“小醫尊還有事?”
“咱們醫館不是善堂,行醫救人,診金分文不能少。”
司曉天冷冷笑道:“不知要多少玉幣?”
“我家掌柜說了,醫活人收玉幣,醫死人么,得用命償!”
“一命換一命,倒也公平,子命父償,救活了兒子,把他爹的命取走好了。”
李青辰搖頭:“我家掌柜還說了,老人行將就木,他的命抵不了傷者的命,必須得幾條好命來償才行。”
“幾條?”司曉天眼中寒芒一閃,“只怕你家掌柜沒這個本事!”
他剛要動手,卻見李青辰竹杖一揮,一頭橙黃的麒麟幻獸從杖中一躍而出,神威凜凜,怒目而視。
“這……這是!”
一見這虎薊黃麟,司曉天猛然想起了流傳六州的眾多傳說,想起了那個被譽為“醫死人”的至圣醫尊。
下一刻,他的身軀淹沒在一片黃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