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杜因赤紅的龍目似乎并沒有注意到腳下的少女。它如同魔神一般用口中的烈火掃過海爾根的每一座建筑。只是偶爾不耐煩地用黑翼拍飛對自己根本沒有威脅的箭矢。
“退下，公民，這里很危險。”
林維克勉強從灼熱的龍息下抬起頭，發現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已經被剛在女指揮官身旁的書記員從地上扶起。
“這里很危險，如果你足夠幸運，從后門逃出去，幫忙找到福克瑞斯的領主請求援兵……盡到你公民的義務。”
“援兵？”林維克勉強直起身子，“海爾根現在化為廢墟已經是時間問題了，你看不出來嗎，帝國守軍的攻擊造不成任何威脅但已經損失大半，而從這里到福克瑞斯，就算是騎馬，一個來回也需要至少一整天，我想你足夠聰明，應該知道要做什么！”
“你想勸說我們撤軍嗎？我們至少要為海爾根的平民逃離爭取時間！你看到了嗎，那么多女人孩子，死在巨龍爪牙之下！”書記員看了一眼雙腿打顫的小女孩，深呼吸了一口，“公民，帶走她，盡可能地帶著平民離開，去福克瑞斯也好，去雪漫城也好……至少現在，我還是一個帝國士兵。”
這是林維克第一次對帝國人肅然起敬。
“我想知道您的名字。”
“哈達瓦。”
“你不能死在這里，讓軍隊退回海爾根要塞！”此時此刻，林維克已經對帝國軍隊心生尊敬和憐憫。這場內戰，他并沒有主觀偏向帝國或是風暴斗篷，但至少現在，眼前的每一個士兵的生命都應該得到尊重。
“你應該知道，要塞的石墻擋不住巨龍。”哈達瓦將女孩送到林維克身邊，一口龍息恰巧落在附近，灼熱的洪流讓三人的血液幾乎沸騰。
“要塞的地下監獄連通地下洞穴，從那里讓軍隊和平民撤出去。現在不要去管烏弗瑞克和他的部隊，讓更多人活下來，快去！”
哈達瓦有些怪異地看了一眼林維克：“海爾根地下洞穴的暗道……為什么你會知道？”
“我會有一天告訴你。”
實際上林維克根本沒辦法向哈達瓦解釋自己的未卜先知，但是現在情況危急，必須想辦法說服這個有些呆板地的帝國士兵。
小女孩并不重，她的手腳仍然被束縛著。林維克干脆直接將女孩橫腰抱起。巨龍當頭，現在可沒有時間享受什么蘿莉的軟玉溫香。
“把軍隊集中到要塞下面去，海爾根已經沒有任何防守的價值了！”
哈達瓦略有些痛苦地看著四處仍在燃燒的殘垣斷壁，點了點頭。
“現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真正的龍裔是你，而不是現在城里某一具已經燒焦的尸體。”林維克尋著上一世記憶中的海爾根跑向要塞，這句話聲音不輕不重，讓懷中的女孩的神情從恐懼與羞澀變成了好奇。
“別問，一會再說！我等有空了我再和你講故事。”
露西雅點了點頭，輕輕靠在林維克的胸膛上。
當然，林維克現在并不好受。
先前龍息已經在后背留下了傷口，奔跑起來肌肉互相扯動，可以想象亞麻編織的上衣現在是怎樣一片慘狀。而且巨龍奧杜因每次落地都能產生六級地震的效果，原來許多可以通行的道路已經被建筑廢墟和落石掩埋，通往要塞更加艱難。
中央廣場到處是平民和帝國士兵的尸體，射向奧杜因的箭雨也越來越稀疏。
“帝國人已經到極限了，小姑娘。”林維克嘆了口氣。
在游戲中，這些龍套的生命并不真實，也沒有什么值得紀念的地方，但一旦融入了這個世界的生活，此刻鮮血橫流的海爾根，給了林維克莫大的觸動。
露西雅并沒有接話，她似乎還在努力地去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
奧杜因的肆虐已經到達了最后的高潮。帝國士兵已經無法積攢起有效的反抗。由于守軍被廢墟分割，所有人都得不到軍官的指揮，只是靠著信念在拉弓射箭，可以想象，最后能逃進要塞的士兵，可能不足百分之一。
“公民，往這里來！”
是哈達瓦，帶著幾個受了輕傷的帝國士兵守衛在要塞門口。
奧杜因似乎發現了這里，也徑直飛來。龍息后發先至，砸在要塞的石墻上。
“快進去！”搖搖欲墜的石墻轟然倒塌，無數巨石從天而降。林維克只在最后一秒，飛身沖進了要塞。最后守在門口的幾個帝國士兵，只在巨石下逃回來兩個。
“誰能告訴我這他媽是怎么回事！”哈達瓦怒吼道
林維克小心翼翼地放下露西雅，為她解開身上和手上的束縛。
環顧四周，還站著的只有哈達瓦和五六個帝國士兵，大多身上都有輕傷，更多的，是傷勢各不相同的平民和前線士兵。有些人，甚至已經失去了手腳，鮮血不斷地往外流淌。
“吉娜萊斯在上……”露西雅左右看了看，跑到一個被嚴重燒傷的帝國士兵面前，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她的右手，燃起了燭火色的光輝。
林維克對此并不陌生，這是凡人溝通星座之后，獲得的能力，而露西雅，毫無疑問地掌握了恢復系法術。無論是普通的劍術，弓術，潛行技巧，還是神秘而強大的毀滅法術，附魔術，都擁有對應的星座，凡人的能力在溝通星辰之后會得到星辰的祝福。
可是沒過多久，露西雅就喘著粗氣停了下來，那個士兵的傷口愈合了一些，但仍然顯得恐怖。
“怎么回事？”哈達瓦的語氣，有一種救命稻草被拔掉了的感覺。
“夠了哈達瓦，一個小姑娘，你能指望她體內有多少法術貯存？”林維克走到露西雅身邊，輕聲道，“你做的很好了，休息一下吧。這么多傷員，你忙不過來的。”
“我們不能干等在這里，哈達瓦。”林維克舉起一只火把，“還有多少人是能夠拔起武器的？”
人群中走出了八個人，站到了哈達瓦身邊，他們多少都帶傷，但不致命。
“你們幾個留下照看傷員。”林維克在這些人中挑了五個守在要塞里，三個與他和哈達瓦出去求援。
“要塞里可能還有沒有損壞的藥劑儲存，你們找找……我們很快就回來。你們兩個，帶上火把，下面的暗道可沒有什么照明。”哈達瓦回頭看了一眼戰友們，跟上了林維克的腳步。
“公民，你到底是誰？”
沿著螺旋臺階往下走了幾步，哈達瓦突然問道。抓著林維克衣角的露西雅也投來了目光。
“我是維克·林，一個樵夫的兒子。”
“你沒必要隱瞞。”哈達瓦搖了搖頭，“你知道的東西，肯定不是一個樵夫的兒子能接觸到的。”
“……非要說的話，可能是我書看得比較多吧？”
“樵夫的兒子會有這么多錢買書嗎？況且帝國人可不會把要塞結構寫到書上拿出來賣。”
“哦，那是我有一次來海爾根在酒店里聽到喝醉的帝國士兵說的。”林維克沉默了半天，回答道。
哈達瓦不再追問，盡管他絲毫不相信林維克的鬼話，但他也知道今天他套不出真話了。
“大哥哥，那個是什么？”
忽然，露西雅問道。她的聲音很好聽，空靈澄澈，但此刻，透露著巨大的恐懼。
眼前，眾人被地下河帶到了一個被無數蛛絲覆蓋的洞穴大廳中。借著火把的微光，黑暗中，浮出了數十只血紅色的眼睛。
“他媽的，寒霜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