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
少女將兜帽拉得更低。局促不安地將酒杯放到一邊，準備轉身離開。
“等一會，我有東西要還給你。”
仍坐在圓桌旁的林維克忽然起身，從背包里拿出四支銀質箭矢。
“是你的東西吧？”
少女低著頭轉過身，看了一眼林維克手中安然無恙的箭矢，點點頭。
“不要走得那么著急，今天我請你喝這頓酒吧。那天你可是救了我們的命了。至于這個小姑娘……她只是單純覺得你很漂亮，沒有什么惡意。”
“不……不用了。”少女頭低得更低，用不太標準的諾德語說道，“那天，我只是碰巧路過幫了個忙，不用謝的。”
“你不是天際省的人。”
“啊，對不起，我要走了。”
少女不再理會林維克的請求，直接奪門離開母馬橫幅。
“喂，喂！客人你的賬單！”客棧老板正打算追出去，被林維克攔下。
“我先替她給了，露西雅，走。”
“哼。還說不喜歡人家。”露西雅不情不愿地捧著諾德蜜酒酒杯，小心翼翼地跟在林維克身后。
可林維克并沒有追出去多久，或者說只是在母馬橫幅的門口，就追到了少女。
“男……男爵大人？”
“發生了什么？”
顯然，一個醉醺醺的衛兵攔住了少女。林維克用腿毛也能猜到大概發生了什么事情。
“沒事，一些小摩擦而已。”衛兵見到林維克時，顯然已經清醒了很多。雖然對林維克而言，他對男爵這個身份并沒有多大的概念，也從來沒有想過用這點細枝末節的權利去給人施壓。
林維克有些無奈地目送衛兵點頭哈腰地離開。
“謝謝……”
“沒事。”林維克笑道，“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因為露西雅……就是那個小姑娘，用洞察術也探測不出你具體屬于哪一類精靈，而你那天晚上展示出的精湛的射術，也讓我很崇拜啊。”
“對呀姐姐，我們一起喝酒去吧，我想聽你的故事！”露西雅捧著酒杯，跟了上來。
天際人崇拜強大的冒險者，這是自古以來的習慣，露西雅提出這樣的要求，并不奇怪。諾德人好酒，更愛聽故事，這也是諾德遍地酒館客棧的原因。
“好吧。”
母馬橫幅客棧作為雪漫最大的客棧，從來不缺單間的酒廳，只是這些酒廳花費相對較高。不過這對剛剛喜提二層小樓，還加官進爵的林維克來說，算不上太大負擔。
在露西雅熱切的目光中，少女終于摘下了她的兜帽。
“我叫塔妮婭。塔妮婭·星歌。”
兜帽之下，是一對修長的精靈耳，和一副驚世絕艷的面容。這樣的容顏，或許只屬于精靈。造物的寵兒。
“姐姐你還是把兜帽帶上吧，要把這個人看暈了。”
“喝你的蜜酒！”林維克瞪了一眼露西雅。
“你們之前的猜測，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塔妮婭思索著語句，配著他半生不熟的諾德語，頗有異域風情。
“我，不是塔瑪瑞爾大陸的原住民。我來自一個已經……已經滅亡的精靈王國——伊斯特蕾雅。在我的故鄉，我們被稱作上位精靈，或者……王精靈。”塔妮婭從身后抽出了一副羊皮卷軸在桌上攤開，上面似乎畫著林維克和露西雅從未見過的一方大陸的地圖，“王精靈，就是伊斯特蕾雅眾多精靈中的貴族。在王城，所有貴族幾乎都是王精靈。而我，是伊斯特蕾雅最后的王朝公主。”
“哇！姐姐你是公主嗎？”
“曾經是……”塔妮婭繼續說道，“星歌王朝的統治已經綿延了數千年，直到伊斯特蕾雅，遭到了外魔的入侵。雖然精靈戰士們拼死抵抗，但他們數量……”
塔妮婭咽了一口酒，將話收了回去：“最后，伊斯特蕾雅還是滅亡了，我只是流落到天際省了而已……”
“姐姐，你剛剛到天際的時候一定很辛苦吧。”露西雅同情道，小姑娘對這種悲情故事總是容易產生共鳴。
“的確是。一開始，我適應不了這里的天氣。伊斯特蕾雅一年四季都很溫暖，這里太過寒冷，我又不懂這里的語言，只能靠著打獵和拾荒過日子。”塔妮婭苦笑著，“后來，我來到雪漫，在吉娜萊斯神廟找了份護士的工作，為那些士兵處理傷勢，才算穩定下來。”
“神廟！伊斯特蕾雅也信仰九圣靈嗎？”
“不，只是為了糊口罷了，除了射術之外，我懂一點恢復系法術的基本技巧，處理一些較輕的傷勢沒有問題。我的法術并不來自塔瑪瑞爾的法術體系，但至少在塔瑪瑞爾沒有失去和元素溝通的能力。”
“我現在也只是暫住在吉娜萊斯神廟里而已，反正離開雪漫，又不知道去哪里流浪。”
露西雅和塔妮婭，不約而同地灌了一口酒。
露西雅早年，甚至更小的時候，也曾像塔妮婭一樣四處流浪。
“維克哥哥……”露西雅忽然眼巴巴地望向林維克。
“怎么了？”
“我聽克西馬叔叔說了啊，每個男爵都應該有貼身侍衛……”
林維克有些反應過來了，直勾勾地看著露西雅。塔妮婭手中的酒杯懸在半空，不知道是進是退。
“你看，要不然，你給塔妮婭姐姐付工資，讓她來當我們的侍衛吧？”
……
酒廳里忽然一片死寂。
“你們……怎么不說話了？”露西雅好像被嚇了一跳，“維克哥哥，你不同意嗎？”
“我不知道一個精靈侍衛在這一行里值多少錢，但我估計我現在應該負擔不起。”林維克想了想，說道。他也有點奇怪本來巴爾古夫應該配給自己的侍衛在哪里。
的確，塔妮婭的容貌和射術讓他十分驚艷，但是她是一國公主，即使王國已經覆滅，那也和雇傭兵性質的侍衛肯定沾不上邊。
塔妮婭局促地坐在一邊，悶頭喝酒。
“哼，你不請我請！塔妮婭姐姐，我給你發工資，你來保護我好不好？”
塔妮婭修長的精靈耳朵動了動。
“吉娜萊斯神廟，我還有最后一批工作要處理……”塔妮婭發出了細若蚊吟的聲音。
“啊？”林維克愣了愣。
“我處理完這批傷員……就可以從神廟辭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