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上午十點。太陽升得很高了。

“家里都有些什么肉？”肖蕊在后面問。

“鹿肉、羊肉、野豬肉。”東上相轉身，“你想吃什么？”

“放多久了？”

“放多久都沒關系，都是零下幾十度凍著的。”

“到底放多久了？”

“最長的……半年，短的一個月了。”

“都是些陳年舊貨，想不想跟著我，去打幾只新鮮的邊四鴨來？”

“跟著你？”東上相笑笑，“好吧，我倒要看看，你的槍法如何。”

說完，東上相走到他的AK47-BC前，撿起挎在肩上，走到來萌車旁。

“上車吧。”東上相望著肖蕊，邀請道。

肖蕊看著他肩上的槍，一臉納悶：“你要拿著這把大威力武器去打邊四鴨？”

“有何不可？”

“這一槍下去，邊四鴨怕只剩下滿天飛舞的毛了。”

“那是三流搶手，我一般只射頭。”

“好吧。”肖蕊搖搖頭，走到副駕駛門前，開門上車。

來萌車一聲不響，緩緩駛出院大門。東上相回頭，確認大門合上后，便準備加速離去。

“慢點。前面幾米處停一下。”肖蕊說。

大道上停著一輛普通的黑色車，東上相知道，那一定就是她開來的。

在這輛車旁停下后，東上相問：“怎么，要去開你那輛破車？”

肖蕊默默下車，沒有回話。

她來到自己車前，地上有一攤干了的血，而狼的軀體已經不在了，應該是被別的野獸拖走吃掉了。

打開車門，肖蕊從里面拿出一把復合弓和一個箭筒，箭筒里面裝著十幾只箭。轉身，再次上了東上相的車。

“你喜歡用箭？”東上相一邊開動車，一邊轉頭笑望著她。

“若是殺人，倒是不必挑武器。”肖蕊目視前方，“但是打獵的話，還是弓箭比較好，獵物體內不會遺留火藥味，威力適中，還無聲無息。”

“呵呵。”東上相忍不住一笑，又小聲道，“矯情。”

“你說什么？”肖蕊怒問。

“我說挺有品位的。”東上相急忙岔開話題，“你說打邊四鴨，你是不是在前方七八公里處那個湖里看到的。”

“是的。”

“我猜就是，那咱們直奔那個湖。”

邊四鴨是邊四行星上眾多野鴨的一種，灰黑色羽毛，重的可達五斤，輕的也有三斤左右，肉質鮮美，其蛋也好吃。

邊四鴨的祖先到底是來自哪個星系，哪個星球，已完全無從考證。邊四上的人也不會吃飽了撐的，去研究邊四鴨的基因里面，到底摻雜有多少個殖民行星上的鴨種，數千年來，學術界都一致認定，邊四鴨就是邊四行星上的獨有物種。大毀滅前，邊四鴨等各種飛禽全民都可捕殺，從不干涉。

打獵權是邊四行星上每個人最大，也是人們最關心的一項權利，這么多年來，從未有哪個國家想要去修改。53年前，有一個腦殘小國在邊四國際會議上提出，要保護邊四海洋里面的皮爾蝦，不準人們捕撈，結果遭到各大國反對。

各大國，包括正子國的觀點是，如果你們這個小國的海域，皮爾蝦的數量變少，那就采取高技術手段大量繁殖，海量投放即可。這在技術上沒有任何難度。甚至，假如某種動物因為數量稀少而導致瀕危時，也可以從其他殖民行星引進，并采取技術手段海量繁殖即可。

不管怎樣，不能剝奪邊四行星上每一個公民的打獵權。不幸的是，正子國禁槍，這起源于某年的兇殺案太多之后頒布的法案。所幸，弓箭一直是允許的。

約莫六分鐘后，來萌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了一處林邊。透過數十棵樹，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個寬寬的大湖。

東上相提槍下車，與肖蕊一起，向大湖走去。肖蕊如入無人之境，眼里只有那個大湖，倒是東上相，一臉警覺，左看看，又看看，預防著不知會從何處沖出來的猛獸。

湖邊的岸上有一些倒在地上的帳篷。大毀滅前，森麗城的人喜歡到這個湖邊釣魚，下水游泳，烤魚，篝火。這里原是一個熱鬧之處，但現在人跡罕至，惟野獸橫行。

“噓——”走在前面的肖蕊伸出右手，示意后面的東上相保持安靜。

東上相停下腳步，望著七八十米遠處的湖邊，十幾只灰灰的邊四鴨在岸邊走動，不注意看還不容易看出來，原因是岸上的沙子也是土灰色的。

肖蕊彎腰湊近一些，東上相也在后面貓著腰跟著。

待走到只有四五十米遠處時，肖蕊從身后，一下子抽出三只箭，全夾在各手指處。

拉弓瞄準。

嗖——

第一只箭射了出去。

東上相望著前方，檢查中了沒有時，哪知肖蕊卻在不到一秒內又迅速射出了兩箭，那疾如風的動作，東上相看得是眼花繚亂。

三箭全中，其中有一支箭是邊四鴨騰空一米后，在空中被射中的。

嘩啦啦——

岸邊以及湖里面游蕩的邊四鴨群起飛，一哄而散。

只留下三只中箭的邊四鴨在地上撲騰，痛苦地扇動著翅膀。

東上相望著肖蕊，覺得她更美了，心想，如果娶這樣的女人每天給自己打獵，那就更美了。

肖蕊沒有轉頭看東上相那滿是震驚的眼神，只是伸出右手掌，擺動幾下，對東上相做了個向前的手勢。

“什么意思？”東上相問。

“去撿鴨子呀！笨！”

“哦。”

東上相這才慢搖慢搖，朝那三只還在撲騰的邊四鴨走去。路上，東上相越想越不是滋味。

當肖蕊射出箭后，連話都懶得說一句，只是招了招手，那感覺，活像她是個獵人，而他是一只負責刁獵物的獵狗。對于獵狗，是不需要說話的。

提著三只邊四鴨回來的時候，東上相又想明白了。如果是自己打獵，不也得自己去撿獵物嗎？只是今天，他自己把自己想象成獵狗，這就怪不得人了。

“沒想到……你的箭術還挺神。”東上相將三只邊四鴨砸在肖蕊腳前，笑道，“幾乎在一秒內就射出了三箭，此生我從未見過有人這樣射過。”

“射得快其實沒什么啦。”肖蕊笑笑，蹲下來，拎著邊四鴨，感受了一下重量，“關鍵是我全中。”

東上相心想，我剛剛還覺得你越來越像個人了，但現在又不這么認為了。

但東上相沒說，只道：“瞧你那神氣樣。既然你這么厲害，那今天打個十幾只回去唄。”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肖蕊仰頭，對東上相笑了笑，“這句話，估計你沒聽過吧？”

東上相一臉不屑：“呵呵，我不但聽過，我還知道它的確切出處。”

肖蕊皺著眉頭，露出疑問，示意東上相說下去。

“來自地球。”

說完，東上相彎腰拎起兩只邊四鴨，便往來路走去。

肖蕊瞬間驚呆。好半天，她這才回過神來，彎腰也撿起一只邊四鴨，跟在東上相后面，大喊一聲。

“算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