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轉身一看，只見來萌車的車窗不知何時，已經全打開了。
一根黑黑的長長槍管從窗戶里伸出來，露出那黑黝黝，深不見底的槍口。
“你要干什么？”
李博心跳得厲害，為了讓東上相放下戒備心，他先將自己的弓箭往皮卡車露天的后車廂一扔，又抹了一把汗。
“你是來殺我的吧？”東上相口氣平淡，就像在聊天。
但在李博聽來，卻如五雷轟頂。
烈日下，濕濕的衣服被曬得尿味十足，他忽然感到渾身無力，便退后一步，將身體靠在自己的車上。
他看了看東上相，又看了看那毛骨悚然的槍口。
“殺你？”李博再次抹了一把汗，一笑，“殺你還用得著這樣費力？我只是來監視你的。如果要殺你，我為何不直接走進城堡，直接擊殺？”
“這樣很冒險，我也有槍。”東上相說，“你就是想等我走出來后，從后面射殺我。”
“不是。我就是來監視你的！”
“監視我，你至于花這么大代價？要用衣服去擦自己的尿液？”
“如果你以前干過偵察的話，就會知道，這并不算什么代價。”
“嗯，是的。如果是狙擊手的話，這確實不算什么代價，我是說，跟殺人比起來的話。”
“我不是來殺你的，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問問王隊。”
李博越來越害怕了，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今天這爛事，只有讓第三者知道，他才有那么一絲的可能活命。
只要東上相聯系王隊，那么王隊馬上就能知道，今天，他倆在一起。
如此，命可保矣。
真TM滑稽，之前，他李博還使勁擔心著，怕王隊和肖蕊知道他在方家大院。
但現在，他卻一萬個盼望著，盼望著東上相能給王隊或者肖蕊聯系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想到這里，李博便想打開車門，取出放車里的跟蹤器，并打開開關，最大化地暴露自己的位置。但顯然，東上相是不會允許的。
只能采用另一個辦法。
“我把電話給你，你當場問他們，好不好？”說著，李博準備掏身上的手機。
“別動。”
東上相立即出聲禁止，他不知道李博口袋里會有什么。
“那你想怎樣？”李博問。
“你有殺人動機。”
“你是說，我倆打完架后，我懷恨在心？”
“你掉了兩顆門牙。”
“可我也打了你一耳光呀。”
“是的。之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東上相說，“但看到你偷偷摸摸潛藏到方家大院后，我就不這么認為了。第一次，你進來的時候，在我的車后方待了一下就離去了。那時我很納悶，但后來我想明白了。”
東上相又說：“你之前把一個跟蹤的裝置放我車上了。否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方家大院的？是不是？”
“難道你不認為，我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肖蕊無意間透露的？”
“肖蕊的素質可比你高得多，她不會這么做。”
“可就算，我是在你的車上放跟蹤器，這也沒什么。我本來就是奉王隊的命，來監視你的。不是嗎？”
“不對。”東上相道，“昨天晚上，你就已經動了殺機。你跟我喝酒，你跟我道歉，這些，都不是你這種人能做出來的事，你遠遠沒有這樣的肚量。”
“這么說，從昨天晚上，你就開始懷疑我了？”李博問。
“要說沒有也不可能。但我昨晚喝得很暢快，真的，我以為，跟你以后就是好兄弟了。”東上相說，“但今天，辛虧我在城堡內遇到了我解決不了的問題，想到車上用手機查查資料，順便喝口水，休息一下。否則，我就真完了。”
“東上相，再給你說一遍，我不是來殺你的！最后，這么大的事，難道你就不想跟王隊確認一下嗎？”
“如果第一次離開后，你沒有回來，那么有可能我會這樣想，你只是監視我。但你竟然又回來了，我躺在車內，觀察你很久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終于想明白了。”
“東上相，如果你死后，誰會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必然是我！是不是？既然是我，那我為什么要殺你？”
“需要我把你的計劃說出來嗎？”東上相冷笑，“你將我射殺在城堡大院內，然后敞開院大門，等著野獸把我啃得只剩下骨頭。如此，野獸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笑話，呵呵。”李博搖搖頭，身上一陣陣陰冷，“我得承認，你的想象力很豐富。”
“離開你車子。”東上相不再跟他廢話。
李博一驚，不知東上相下一步要做什么。
“到你的車尾去。”東上相慢慢打開了自己的車門，端著槍，走了下來，催促道，“走吧。”
李博只好走到自己的車尾處，轉身望著東上相，一臉恐懼：“你要干什么？”
“李博，但凡有那么一絲絲的可能，我都會選擇原諒你，真的。”
東上相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又說：“但現在，我倆都沒有退路了，沒有了。”
“今天你不死，未來必是我死。因為你這種人，太刻薄，太自以為是，跟我見面后，你就一直冷嘲熱諷。我真的很納悶，為什么你要一直這么對我。”
“還有，你的膽子出奇的大，你竟然會打我耳光，你把老子當什么了？一個乞丐？”
“可就算我是乞丐，你也沒資格打我呀？是不是？人與人，難道不是平等的嗎？即使，這是末世。”
……
聽著東上相一連串發問，李博內心越發的恐懼，那是一種如墜地獄的恐懼：“東上相！東上相！你聽我解釋……”
“跪下。”東上相打斷了他，“否則我現在就開槍。”
“好好好，我跪下，但你得聽我說兩句！千萬別沖動！”李博說著，開始彎腿，揚起手，做投降貌。
當李博跪下去的瞬間，東上相再次意識到，李博必須死。如果他活著，他會忘了今天這一跪？不會的，不可能的。
“如果你現在殺了我，王隊是不會放過你的，基地也不會，你最好考慮清楚。”見東上相已動殺機，李博只能發出最后一個威脅，“因為他們知道，我今天就是過來監視你的，你想清楚。”
“大院里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想清楚了。”東上相說，“你唯一的目的是來殺我，又怎么會讓王隊和肖蕊知道你在這里？如果是王隊讓你來監視我，你絕不會在這一天動手，不是嗎？”
李博一聽，入墜萬丈深淵。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說什么都沒用了。
只能求情。
于是，跪著的李博，噼里啪啦又說了一大堆。
說呀說呀，說得流出口水。
說呀說呀，說得流出眼淚。
但東上相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此刻，他的大腦嗡嗡響，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做出要殺人的決定，這種難度，只要體驗過的人才知道，這是多么多么難的決定。
扣下扳機后，他就不再是以前的東上相了。
如果時光能倒流，他愿意一直待在陳家別墅，過著平淡的日子，也不要去殺人。
東上相走到李博的身后方，瞄著他的脖子。
砰——
巨大的槍聲響了。
響徹周邊數里。
響徹東上相全身細胞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