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溈邀請唐午進宿舍坐坐，唐午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

本來單位宿舍是沒沙發的，這沙發是靈氣復蘇秘密公開后局里置辦的——帝國現在對人才的培養是真不遺余力，財政支出提高了標準，盡力讓學生、修行者都過得好點。

江溈泡了兩杯茶，坐到另一邊：“地囚上現有的靈石沒地方買嗎？”

“買？上哪買？這東西只能拿資源去跟大能們交換，我們是不用想了，只有國家才能買到，很多赫赫有名的財團甚至沒那個資格聯系大能。”

江溈奇道：“除了靈石，大能們還有什么東西需要去換？”

“有啊，”唐午慢悠悠的喝口茶，“比如償還因果，又比如拜托帝國尋找一些天賦異稟的徒弟。”

“償還因果？償還誰的因果？”

“顧先生的啊，不然還能是誰的？”唐午白眼一翻，“你先看看九州是誰的地盤好不好？尤其妖族大能，還得還人道留給妖眾一線道途的因果。”

“因果這玩意真有這么厲害？老早我就想問了，不是說道是‘自然而然’的嗎？既然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又哪來的因果？而且因果報應是第三條天道，怎么也凌駕不到‘道’上。”

“有句話你應該知道，”唐午放下茶杯，“人在做，天在看。”

“這跟因果有什么關系？”

“這個‘天’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天或者天道的天，而是指的你的所作所為別人都看得到，他們會根據你做的事說的話對你形成一個印象，然后會根據這個印象來決定和不和你來往、又怎么和你來往。”

唐午一點一點掰碎了跟他解釋：“因果報應并不是說它會根據你做的事選擇給你獎勵還是懲罰——那是網絡游戲接任務領獎勵的游戲規則——而是你的所作所為會影響到你身邊的人際關系——人是社會關系到總和，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

江溈點頭：“聽過。”

唐午繼續說：

“所謂冥冥中自有天意，這就是你的一系列行為被知道你的人看在眼里所帶來的結果。”

“打個比方，假如你是個大魔王，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全世界的人害怕你。那么在你看不到的無數個角落，會涌現出無數又無數被‘命運’推出來的少年人反抗你的統治。”

“他們披荊斬棘，歷經萬險來到你面前，一刀割下你的頭顱，宣告世界從此和平——所謂命運，就是如此。”

“你或許可以在他們成長起來前殺掉一波又一波，可是有什么用？世界如此之大，總有人會成長起來——除非你一擊爆星，然后到別的星球生活——可如果你愿意這么做，你還會當個錘子的大魔王？”

江溈摸了摸脖子，那里似乎有一條線：“你能不能拿你自己打比方？”

“你這就過分了，又要我教又要我用自己打比方。”

“那你能打個好點的比方嗎？”

唐午呵呵一下：“你管我。”

江溈決定繞過這個話題：

“總之你的意思我明白——而且我也覺得這比什么‘因果大道自行顯化降下懲罰’更合理。”

“不過天劫又是怎么回事？連因果報應都是客觀事物之間的聯系以水到渠成的方式自然而然發展出來的，那天劫總不可能真是天道顯化劈下來的吧？”

唐午慢條斯理的解釋道：

“天劫就是‘通天之路上會遭遇的劫難’，是修為到一定境界會遇到的劫難。”

“比如妄心劫，是筑就仙基時，欲念被仙基引動，借你用來筑基的法力顯化的——這跟‘天’沒什么關系，只是因為你走在這條路上，所以你會遇到。”

江溈想起渡劫前朱兒跟他說過的話：“所以道心堅定的修行者，會直接跳過這一劫？”

“沒錯——后續的劫難，如果都是因為修為增長引發的，都是天劫。”

“懂了，人為引發的——比如你說的勇者討伐大魔王，對勇者跟大魔王來說都是人劫，對吧？”

“聰明，還會舉一反三。”唐午小小的調侃一句，“不過這些東西你們課本上也沒有嗎？”

江溈無奈：“課本上全是引氣煉氣的入門內容，哪有因果天劫這些東西——畢竟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筑不了基。”

“沒這些也對，”唐午摸摸下巴，“引氣煉氣可以說是一體，但煉氣跟筑基之間的差距是非常大的，所以后來修行者們也默認了筑基才是修行路的第二個境界——雖然筑基實際上只是煉氣最后一個小境界。”

江溈擺擺手：“不用再強調了，我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隨后他又問道：“那神位呢？也是因為自然而然產生的？”

“不，”唐午搖頭，“這個涉及到‘意志’。”

江溈扶額：“這又是啥？”

“你知道么？意志是有力量的。”唐午看著江溈的眼睛，“如果群體潛意識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大海，那么思潮就是海水流動的方向。”

他伸手，輕輕按在茶幾上，桌面頓時變為一片海洋。

唐午手指輕點，海洋開始往不同的方向流動：“而堅定的意志可以吸引與它吻合的思潮匯聚，最終形成思潮神位。”

海水匯聚，形成幾處巨浪，這巨浪就是唐午模擬出來的神位。

“如果有人想創造思潮神位，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創立教派、發展信徒，比如三位道祖，以開天生靈身份登頂道祖之位，是最早的思潮神位。”

“當然，如果不發展信徒，也可以純粹憑自身意志登臨神位，而且無須去發展教派，也會自然而然聚集一批信眾。”

他再次一點，海面上升起一根根支柱，任憑海水翻涌，我自巍然不動。

“比如泰山府君。陰曹本沒有這個神位，巫妖大劫時期，有一人族大能為庇護人族，尋到一處幽冥渡口，也就是泰山，以決絕意志登上泰山府君之位，最終在后土皇地祇的舉薦下，與酆都大帝共治幽冥。”

“再比如地藏王菩薩，誓以菩薩之身渡盡地府——總有人以為是貸款成佛，實際上這是祂決心意志的體現。”

唐午揮手抹過海面，一切幻象消失，又變回茶幾桌面。

“神位的事很復雜，不是幾句話能說清的。這兩位大人物雖然登上神佛之位，但以祂們的意志，歷萬劫之‘我’不滅，神位同化不了祂們，而是祂們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