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楓山，坐進返回妖管局的車里，氣氛才稍稍松弛。

徐東山坐在副駕駛，長長舒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振奮后的疲憊，但眼中精光更盛：“成了！真的成了！朱兒，你怎么看？”

朱凰就坐在后座江溈旁邊。

從感應到神位凝聚，她就飛出梧桐葉，一直跟在幾人身邊。

望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朱凰小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也淡淡的：“還能怎么看？神位已成，虎千明已死，活下來的是楓山地祇。元神磨損的痛苦被神位徹底抹平，代價就是‘他’不再是‘他’。不過，這山神之位……倒比預想中穩固得多，與地脈的契合度也極高。”

她頓了頓，眸子轉向徐東山，帶著一絲洞悉：“拿一個化神巔峰的游仙做第一個實驗品，還選了個地祇神位，思潮匯聚的速度和強度，遠超我的預估?？磥砟銈冞@些年，在‘聚攏人心’這方面，下了大功夫?！?/p>

徐東山聞言，笑道：“聚攏人心？這是人心所向，是民眾的信賴——信賴率領他們打贏立國戰爭、開辟新時代盛世的帝國。這次的實驗，為帝國神道之路點燃了第一盞燈，虎千明的功績，帝國不會忘記。有了這次成功的經驗，后續的城隍、日夜游神、乃至更重要的六丁六甲、四值功曹、風雨雷電等神位的推演與凝聚，就有了最可靠的參照?！?/p>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這只是一個開始——帝國必須掌握足夠多的神位，在即將到來的萬界互鏈、洪荒神位現世的大爭之世，我們才能擁有立足、甚至掌控局面的資本。唯有如此，才能護佑這九州之地，二十億生民?！?/p>

江溈坐在一旁，默默聽著。

楓山頂上那沉重如山的威壓、虎千明熔金眼眸深處一閃而過的墨綠筆影，還有徐東山此刻話語中蘊含的堅定意志與宏大圖景……

這一切都交織在一起，他有預感，未來正在到來。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指尖仿佛還殘留著剛才運轉法力抵抗神威時，那水幕流轉的冰涼觸感。

筑基……在即將掀起的滔天巨浪前，似乎真的，太渺小了。

車窗外，京城的高樓大廈在夕陽余暉下投下長長的影子。

這座古老而現代的城市，正悄然滑向一個連仙神都無法預知的未來，而他們，已經踏入了漩渦的中心。

“朱兒，虎千明那時候看著我，我總感覺從外到內全被祂看透了一樣，我的靈根和仙基都有不同程度的反應?！?/p>

朱凰正低頭擺弄著新手機，聞言頭也不抬，小鼻子哼了一聲：“一個剛登位、腦子還被神位規則塞得滿滿當當的新生地祇，能看出什么？頂多覺得你身上的‘水’有點特別，跟他這座石頭山不太搭調罷了。”

江溈筑成仙基的事雖然人盡皆知，但筑成的是什么仙基，就是被帝國保護的秘密了。

若是大肆張揚他筑成了五行之一“水”的概念，只怕會惹來滔天大禍。

她手指在屏幕上劃拉著，語氣隨意卻帶著某種篤定：“別瞎想。你的秘密，這種新生神祇還看不出來。真有那本事，他也用不著靠神位來救命了?！?/p>

江溈張了張嘴，還想再問，但朱凰那副“別打擾本大人刷短視頻”的架勢，讓他把話又咽了回去。

真的是……錯覺嗎？

他下意識地內視丹田。

那滴水滴狀的仙基靜靜地懸浮著，散發著溫潤的湛藍光芒，緩緩旋轉，之前隱約出現的墨綠玉筆，悄然無蹤。

平靜無波。

仿佛楓山頂上那瞬間的悸動與共鳴，從未發生過。

江溈屏息凝神，精神力朝丹田探查，嘗試召喚出墨綠玉筆，卻始終徒勞無功。

他想起關于靈根的知識，自嘲一笑——如今只不過是抽象的天賦虛影，想要讓那道虛影能隨心幻化出來，至少也是化神境的事了。

不知道修煉到大品天仙前，能不能借用一下它的能力？

江溈抽回朱兒的手機，按住張牙舞爪的矮小鳳凰，面上仿佛無事發生的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

“去監察司，看看地脈情況，看看地脈堪輿圖上出現楓山山神沒?！?/p>

唐午驅車疾馳，一行人趕往妖管局。

……

妖管局地下三層是九州監察司的監控大廳，地下四層則是放置地脈堪輿圖的堪輿大廳。

秉著“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里”的思路，九鼎微塵大陣的很多重要功能其實都有備份。

比如妖管局，因為監察妖眾的職責，這個節點也得到帝國授權，不止布置了一套監察陣法，也下發了一副地脈堪輿圖。

下到四層的樓梯間里，迎面出現的一張精鋼澆筑的大門。

徐東山站在門前，依次按下指紋、掃描瞳孔，大門往左右兩邊緩緩退去。

堪輿大廳里，雪白的燈光自動亮起，江溈迎著刺眼的燈光望去，整座大廳空無一物。

等他眼睛適應了燈光，發現堪輿大廳內部呈圓形，作為圓邊的墻壁渾然一體，看不到絲毫縫隙。

“進來吧?！毙鞏|山說著，帶頭進去，“打開地脈堪輿圖。”

大廳里，一道柔和的機械女聲響起：“好的，正在打開地脈堪輿圖。”

大廳中央憑空出現一副地圖投影，囊括九州四海，標記有大大小小的地脈、水脈走向。

“給我展示楓山那塊區域?！?/p>

隨著徐東山話音落下，地圖某一點自動放大，出現的正是京城六環外的楓山。

此時楓山地脈像女性的長發一般舒順，如果有人在此處施展地行術，就會發現地脈暢通無阻，靈氣盎然。

楓山地脈上方，漂浮著“山神歸位”四個字。

徐東山自言自語：“果然，要梳理地脈，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地祇歸位?！?/p>

聽到這，江溈開口問道：“是不是只有楓山的地脈梳理好了？”

“對?！?/p>

徐東山轉身回道：

“人力終究有盡，除非是對應神權的神靈歸位，不然就算我們強行理順地脈，用不了多久也會散亂?！?/p>

“所以九鼎微塵大陣，至今也只相當于化神境的程度。要是放到洪荒破碎之前，由后土皇地祇親自控制地脈，那就是掌握了洪荒的根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