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學院。

秦嶺城關中學。

林毅手持學院簡介的冊子，且行且讀。

在無垠雪原、萬里凍土的西北極地中，能供種植草木、人畜棲息繁衍的沃土占地約莫萬畝，換算成他熟悉的度量單位，也就不足七平方公里。

這與近千平方公里的極北雪原凍土相比，確實是個微不足道地數字。

人口二十余萬，寸土寸金的城池中，一所雷霆學院中學分院，便占據城南的大片土地，約莫三百余畝。

日頭西斜，余暉如血。

學院“信”字號小禮堂周圍的長燈盡數點亮，在昏黃的傍晚中，亮如白晝。

禮堂中，也是燈火輝煌，百來座小型丹鼎，縱橫放置，錯落有致。

少年將手冊塞入懷中，剛抬頭，便被刺目的金光給震撼。

左前方的桌臺上，擱放著大量黃金，堆成小山，這些黃金定然是參加丹藥科考生的報名費。

桌臺右側，擺放著三十余小筐，滿滿當當盛放著各式藥石材料。

少年心中暗道。

難怪這報名費高，這么些藥石材料，即便并非精品，怕是也價值不菲。

黃金、藥材之后，擺放著兩排桌椅。

第一排坐著五名身著皂白色學院教師制服的考官，第二排則正襟危坐了十余名滿臉傲意的考生。

很顯然，這些心高氣傲的考子，是參加選拔測試前便小有名氣的存在，他們是免試的。

白衣勝雪的張恒，位列首座。

小號丹鼎，有一百二十座，除了最后一排，其他丹鼎前皆盤膝端坐著位面帶自信的考生。

十兩黃金，莫說是窮苦人家，便是尋常小富家庭，也絕不是筆小數字。

若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絕不會繳納如此高昂的報名費。

“咳咳。”考官席正中央，坐著位星靈犀角足有三寸來長的消瘦老者，此人眼眸深邃，四肢修長，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中盡顯上位者的威嚴“本師，歐陽震，添作秦嶺城關第一丹師，同時也是丹藥科堂長；身旁四位，則是制藥、控火、辨物、藥理四門的齋長，預祝各位都能以優異成績，考入雷霆學院秦嶺分校。”

歐陽震極為簡單的寒暄后，緊接著便是四位齋長扼要地講述規則、注意事項。

作為這場選拔測試的異類，林毅獨自端坐最后一排，占據了十座丹鼎。

沒人搭理他，倒也落個清閑。

莫說那參加測試的學子，便連間或穿梭巡視的監考人員，也懶得往林毅這而跑。

反正他是個可有可無的添頭，絕不可能通過測試。

測試開始。

學子有序上臺挑選藥材。

不同于其他考生，林毅坐沒坐相，翹著個二郎腿，饒有興趣地打量諸考生挑選。

他們小心翼翼地辨別著藥石原料，皺著眉頭，慎之又慎地在選中的藥材竹筐中抓出一小捧，擱置在胸前的簍中。

少年暗自點頭。

這些竹筐上根本沒有表明藥材品類，要想挑選出合適的藥石原料，必須要有極強的“辨物”能力；而先前便規定了，每人至少要挑選五種藥材，這便考察了“藥理”實力；哪怕只是將五種藥糅雜在一塊，僅先后次序不同，便有一百二十五種變化，加之有些藥材要多增，有些則得減少，如此計算下來，怕是不下于千種變化，這需要不弱的“制藥”水準。

而控火，則是體現在煉丹過程中。

四種能力，哪怕其中一類羸弱，都無法凝丹成功。

瞧似簡單的規則，卻能全面地綜合地考察學子的能力，這個冰雪世界的陌生文明，似乎也有著自己獨特的智慧。

“先綜合學習考評，再專項提升精進，倒是同華夏國的教育制度類似。”

見最后名考生挑選完畢，林毅這才小聲嘀咕了句，不徐不疾地朝前方行去。

“你怎么不帶藥簍。”

監考人員很是不耐煩地提醒，臉上滿是不屑與厭惡。

“我三十幾類藥材都要。”

林毅大大咧咧地答復。

“胡鬧。”

監考人員厲聲呵斥。

三十幾類藥材全部拿走，這還真是聞所未聞。

這是煉丹，又不是涮火鍋，三十幾味藥一塊放入丹鼎，那不成了大亂燉？

“難不成，這是有規則不允許的？”少年攤了攤手“先前的測試條例中，好像沒有提到啊。”

那監考人員犯了難，半晌方才回話。

“這三十幾筐藥材，你丹鼎也塞不下。”

林毅笑了，回首，沖著最后排丹鼎努了努嘴。

“那不是足足有十個丹鼎嘛。”

這下，不僅那監考人員傻了眼，在場所有監考的、旁觀的以及考官都不禁愣神。

三十幾筐藥材，用十個丹鼎一塊煉制？

真是極古窮今，聞所未聞。

三十幾種藥材亂燉，那可是有著數十萬種不同組合，敢這般煉丹的不是曠古絕今的天才丹藥圣師，便是瞎搗亂。

在眾人眼中，林毅顯然是后者。

而且，煉丹涉及控火，根據丹藥凝練的藥性變化、凝結先后等因素，需要不停的變換火焰大小、強弱、旺衰，即便是丹藥圣手，能同時控制三座丹鼎便已是精疲力盡，這犀角不過三四分的黑臉丑男，竟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同時控制十座丹鼎。

“愚子。”

歐陽震不愧是秦嶺城關第一丹師，罵起人來也是那般的言簡意賅、文質彬彬。

“條例中也沒明令禁止啊。”

少年據理力爭，惱得那歐陽震是臉色發白。

不僅胡鬧，還敢沖撞本城第一丹師，這黑臉少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即便是城主大人，同三位丹師相見，也要客客氣氣，禮遇有加。

一時間，小禮堂中氣氛尷尬凝固。

條例確是未曾禁止，總不能因為自己的好惡，強行破壞規則將林毅給趕出去吧。

歐陽震有些下不來臺。

“弟子有罪。”白衣少年張恒起身弓腰施禮“學生見他藐視丹藥科，有心懲戒他，與此子立下賭約，若他無法通過選拔，便要為我服務五年。”

張恒心中狂喜。

這小子竟給自己創造了為歐陽震解圍的機會，十兩黃金，花的不虧。

“哦？竟有此事？”

果然，歐陽震面色稍緩，視線徐徐左移，瞧向彎腰施禮、無比恭敬的張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