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云更厚，刺骨的凜冽寒風卷的雪花亂舞。
街道兩側的店鋪已有三五家打烊閉門，匆匆夜色這才算是初步降臨。
立于一側的林毅，雖是冷眼旁觀，卻暗中也搞出了些許小動作。
數抹如細蛇般的紫氣自他體內蜿蜒而出，貼著地面向二十余個半大小子撲去。
“怪事。”
這從體內紫河靈丹分泌而出的紫氣，在使用過兩次后，林毅對其的操控雖說談不上如臂使指，但也初步掌握了些許使用的法門。
慘白的汪洋大海再度在眼前浮現，可詭譎的是，被紫氣侵入的那些半大小子們的識海卻仿若被漫天密布的烏云給遮蔽，林毅根本瞧不見那些分布在“識海”中的“島礁”。
這些個小鬼，論潛質根骨，根本無法同那百余考子相比，更不可能同丹師張晨相提并論。
張晨與那百余考子的識海，紫氣都能滲透侵蝕進去，這些貧苦窮小子的識海卻無法穿透。
肯定有被自己忽略的環節。
一縷紫氣，順著李俊右腿攀爬而上，沒入他的體內。
這彪形大漢的識海中，也有著“云層”，但卻比那二十余個半大小子識海中的云層單薄的多。
雖說能依稀瞧見慘白海洋中的十余島礁，可滲入他體內的紫氣卻已然無法刺透云層，投影到島礁上。
這云層是什么，要如何散去？
林毅瞧了眼李俊，又打量著那二十余個小子，心中推演盤算著。
情緒？態度？
李俊雙眼直勾勾地望著被林毅隨手扔在地上的五十四塊青石，若有所思；二十余個半大小子則是摸著臉頰上新出現的疤痕印記，交頭接耳，低聲攀談。
高度集中的注意力？
林毅腦中靈光乍閃。
張晨、百余考子皆是將全部的精力投在煉丹上；此時的李俊心中定是有所感觸，部分精力花在了思索李氏家族對自己的態度上；而那些個半大小子壓根就不清楚自家父母此刻的所作所為到底有啥用意，雜亂的思緒根本未曾統一。
唯有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某個事情上，紫氣才能夠趁虛而入。
林毅遞出寒芒閃爍的匕首，指著那他極為厭惡的熊孩子，命李俊去殺了他。
啊？
彪形大漢從思緒中拔出。
霎那間，他識海中風云變幻，云層匯聚，蒼白色的識海被盡數覆蓋。
果然……思緒紛雜，識海中的云層便無比厚重。
“有問題？”
林毅寒著臉，故作陰冷。
狂風驟起，攪得識海中鉛云翻滾。
雖說李俊已打定主意同李家徹底割裂，但是讓他殺人，殺的還是李家的人……
他腦中思緒紛雜如同翻江倒海。
“下不了手？”
林毅再次喝問。
風止，云散，慘白色的識海再無遮擋，十余個島礁上的畫面清晰可見。
“沒問題。”
李俊回以微笑，手持匕首大步向前。
殺人犯法，但殺奴無罪。
入了奴籍，打上奴印，簽了文書，這二十七個曾屬于李家的小子性命，便歸了林毅。
林毅嘴角拉出個不大的弧度，滲入李俊識海中的紫氣在汪洋島礁上盤桓片刻后離去。
“你，你要干什么？”
那老頭大駭，張開手臂便要去護住自己孫兒。
“滾開。”
李俊一掌拍出，將那老頭砸出半米來遠，跌坐在積了層薄雪的青石街道上。
“你若敢動我孫兒一根汗毛，便不再是李家的人……”
老頭掙扎著要爬起來，歇斯底里吼叫著。
“我已經不是了，被你以二十兩黃金給賣了……哦對了，我妹也不是了，被你們花三兩黃金賣了！”
憤怒、狂躁、悔恨……
無數情緒糅雜交合，在李俊心中沸騰翻滾。
“你敢殺人，他可是你堂弟……”
“為何不敢，他是我主人的奴隸……”
李俊笑了，如春風沐浴，似微風拂面。
咔嚓。
他心中似有根線斷裂，與此同時，另一根牢不可破的繩索套在了心頭，這根無形繩索的末端，直指林毅。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少年為主人，從這一刻起，他便徹底將自己當成了林毅的仆從，以命相報的仆從。
那滿腦袋肥肉的熊孩子，再也不是他所謂的李家堂弟，在他眼中那只是坨肥肉，是自家主人的奴隸，是他徹底將忠誠與性命交給林毅的證明。
李俊的投名狀！
噗哧。
寒芒乍現，血濺三尺。
匕首自那熊孩子心窩處扎入，沒至刀柄。
“唔……嗯……啊！”
那熊孩子滿臉痛楚，五官扭曲在一起，喉嚨中發出莫名的音節，最終腦袋耷拉下去，再無聲息。
“孫兒啊——”
老淚縱橫，老頭強忍著疼痛，四肢亂舞，爬著向那熊孩子接近。
“你怎敢……”
“我為何不敢？”
李俊冷眼瞧著那曾經令他不敢直視的老者，好似瞧著坨腐爛的肉塊。
他拔出刀，毫不在意地在那生命逐漸消逝的熊孩子身上擦拭干凈滿是血沫的鋒刃，往林毅那兒走去。
滿身煞氣。
老頭想立起身來呵斥，可瞧著那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李俊，腿肚發軟，最終沒敢吱聲。
“主人，你的刀。”
雖未簽賣身契，打奴隸烙印，但那存于心中的奴印，卻比那薄薄一張官府文書牢靠千百倍。
“嗯。”
林毅點點頭，不置可否，卻是未接那匕首。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百余貧民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二十余個半大小子，更是雙腿發軟，口干舌燥。
被嚇得。
能一刀解決了那被李氏族長視為掌上明珠的孫兒，便能殺掉他們。
那些小子，被嚇傻了。
好機會，就是現在！
林毅體內紫氣蔓延而出，鉆入那二十余個半大小子的體內。
驚嚇，令他們大腦一片空白；識海中晴空萬里，島礁清晰可辨。
每個小子識海中的島礁上都呈現著幾乎相同的畫面。
李俊手持尖刃，青面獠牙，氣勢洶洶地朝他們殺來。
紫氣自識海上空投下，倒映在最后快島礁上。
李俊的形象淡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如同修羅惡鬼般的林毅。
在識海島礁上，林毅化身鬼魅，以無數種方式虐待反復屠殺著這些孩子。
原本便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在他們內心中，林毅已是無法抗拒、不能拂逆的嗜血魔神。
恐懼的種子已深種，林毅將是他們此生最大的夢魘。
獲得忠誠的方式有許多，對死亡的恐懼無異是最好的一種。
“我們不賣了……”
“你把錢拿回去吧……”
“孩子，我們回家……”
哀嚎遍野，叫嚷聲傳遍小半個秦嶺城關。
“想賣的就賣？想反悔就反悔？”林毅嘴角冷笑更甚，他額頭有汗珠滲出——操控二十幾股紫氣在這些孩子識海中不斷灌輸恐懼，重復上演他們被屠殺的不同情景，徹底擊垮他們心理防線，最終將他們馴化為合格的奴隸，耗費了少年不少的心神——他挺了挺腰身，低聲喝道“跪下。”
唰唰唰。
二十六個半大小子，齊齊跪下。
雙眸空洞無物，唯一的情緒便是無邊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