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秦嶺城關北門入口處的長龍仍排出一里多地。
此城位處大秦帝國西北，被萬里雪原環繞。惡劣的氣候，使得城池內農作物極少，每年的收成最多可養活半個城池人口。
絕大部分物資依賴自內陸腹部購買運送，同樣的，雖說在那遙望無際的皚皚雪原中暗藏著不知凡幾的冰族、蠻族以及其他兇殘猛獸，但同樣也盛產不少珍稀藥材原料、動物皮毛。
采購的物資需要運送進來，產出的特產則要售出，這座人口不過二十萬上下的郡城，倒也有著極為繁華的商業。
咕嚕咕嚕。
餓了半天的獵戶、商賈、匠人已是饑腸轆轆。
“真是浪費時間啊。”
林毅嘀咕了句，雙手枕在后腦，瞇著眼瞧那云卷云舒。
唏律律。
馬叫嘶鳴。
百余人的騎兵沖出城外，明晃晃的鎧甲，插在牛皮刀鞘中的利刃，健碩的兵士，噴著白霧的烈馬，無一不在證明著這支騎兵的精銳。
“黑羽騎兵負責維持秩序，守城兵士全部負責盤查進城人員。”
為首的騎兵將領大聲喝叫，言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與鐵血。
蜿蜒人群的入城速度頓時提高了數倍。
噠噠噠。
馬蹄聲由遠及近，竟是朝著林毅這兒來的。
“羽兒姑娘，你怎么在這……這位是？”
前半句帶著欣喜、驚訝以及若有若無的討好；后半句卻是彌漫著不加掩飾的敵意。
林毅坐起身來，望著那騎士。
百余人的騎兵極為精神，每位兵士的亮銀頭盔上都別著根黑褐色的羽毛。
黑羽騎兵的名頭，應該便是由此而來。
發話的騎兵頭領是名小將，白皙的臉頰上帶著數分尚未成熟的堅毅，英姿颯爽間透露著些許稚氣，卻又別有數分英豪感覺。
瞧他半是討好半是憤懣的神色，林毅甚至無需多問便能猜到，這位定然也是王晨羽的擁躉追求者之一。
麻煩上門了，既然躲不過去，林毅倒是格外光棍地回應道。
“我啊，就是你們口中那個騙取錢財，以奸計迫害了張晨丹師、百余考子，花言巧語騙了王晨羽，屠了李氏滿門，十惡不赦的外來賊子，林毅。”
一長串頭銜念下來，林毅有些氣短。
這些莫名其妙強按在頭上的罪名聽起來真的如同當就地正法的罪徒。
很明顯，那位面白須凈的小將，也是這么想的。
“狂妄至極，不知死活，就地給我砍了。”
佳人在前，這位表現欲極強的小將端的的格外大義凜然，意氣風發。
七八個騎兵翻身下馬，抽出馬刀，氣勢洶洶地便奔林毅沖來。
自家老大泡馬子，做小弟的若不出功出力，怕是日后穿不盡的小鞋。
“楚云，你做啥？”
眼瞧林毅便要命喪刀下，可依舊渾然副風輕云淡的無所謂模樣，倒是王晨羽耐不住了。
“此獠乃是我秦嶺城關公敵，罪惡滔天，人人得而誅之……”
林毅捏了捏太陽穴，這大話一套套的。
“你，你，你……”王晨羽氣急，她瞥了眼雙手抱胸，渾然副置身事外看熱鬧般的林毅，她更惱了“一沒有確鑿證據；二沒有公堂會審；三沒有刑司判決，楚云，你這么做是濫殺無辜。”
林毅點點頭笑意更甚，隨意擺了擺手，阻止打算以命相搏，救下林毅的李俊，饒有趣味地瞧著這場圍繞自己而誕生的鬧劇。
李俊已是通過了數次考驗，對自己的忠誠度絕無問題；至于這位王晨羽，雖說也給了足夠的信任，但終究不能讓林毅徹底的放心。
無論是建設升龍谷基地重現人類文明，還是拉隊伍尋找人類科技遺跡，亦或是在這陌生的世界擁有支完全屬于自己的隊伍，人手不足是他面臨的第一問題。
總不能所有人都以紫氣洗腦吧，埋下恐懼種子的靈人確實足夠忠誠，但看起來呆頭呆腦，根本不具有靈活的思維和合理的變通。
更何況那些個半大小子之所以那么容易被紫氣侵襲，主要原因還是他們實力有限，若是碰上比自己強大得多的存在，紫氣侵襲這一套肯定沒用。
培養主觀上對自己足夠忠誠的幫手作為核心人員，這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心存感激的李俊，還是所謂的“受虐心理”作祟的王晨羽，只要表現出足夠的忠誠，林毅倒是不在意過程。
過程無關緊要，目的才至關重要。
“羽兒姑娘，你可別被這賊子給蒙蔽了，他會妖法洗腦。”
小將楚云苦口婆心，恨鐵不成鋼。
林毅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
“楚云，你才通過成人試練，若是廣庭大眾下濫殺無辜，我肯定會去郡城府衙鳴冤，倒看你這才到手的黑羽軍百夫長職位能不能做下去。”
嗯？
通過成人試練，就能統領軍隊？
林毅心中熱了下。
“他害得丹師張晨炸爐。”楚云據理力爭。
“誰能證明？”林毅插話，不冷不熱地懟了回去。
“百余考子重傷，靈海破裂；還騙取了價值千余兩黃金的藥材。”
“我可是斗王嬴凡欽定的雷霆學院錄取學生。”
“他屠滅了李家百口。”
“我昨兒在客棧睡了一宿……而且平日里也沒見你們這么在意那些個賤民啊。”
“……”
見招拆招。
林毅風輕云淡間懟得那意氣風發的楚云啞口無言。
七八個手持兵刃的騎兵有些愣神，僵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是該不該殺這魔頭。
楚云臉色發白，探出的手指微微顫抖，先前的意氣風發早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氣急敗壞不知所措。
“話說，你還殺不殺啊，我忙得很，沒工夫陪你嘮嗑。”
林毅搖搖頭，瞧著滿腹悶氣的楚云，再度出言擠兌。
瞧著少年那無眉，黑如焦炭的臉，進退兩難的楚云感覺肺都要被氣炸了。
確實，為了這么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耽誤了自己前程，完全沒必要。
只可恨，明明自己如此風流倜儻，文武雙全，年紀輕輕便做到了黑羽軍百夫長的位置，多少女孩巴不得投懷送抱。
偏偏王晨羽對自己不屑一顧，卻要袒護這全城公敵的賊子匪人。
這著實令人不甘心。
“滾。”
心中計較再三，這小將楚云最終還是漲紅著臉從口中吐出個字來。
“真是耽誤事兒啊。”林毅打這個哈哈，滿臉恬靜，拉扯著王晨羽坐回馬車上，打趣道“咋這么多人為你爭風吃醋啊。”
先前還梗著脖子的女孩，當即雙頰飛紅，面皮滾燙。
身后聽聞此言的小將楚云更是神色復雜，雙眸充血，滿是怒火。
馬蹄噠噠，車輪滾滾。
兩側的行人如躲瘟疫般向旁邊閃開，負責盤查的兵卒也未曾阻攔——連楚云都未能拿出確鑿證據來留下林毅，他們也沒必要費心費力了。
林毅面色如常，心中卻是風起云涌。
“該死，是誰背后下刀子，將自己推到這風口浪尖上，日后行事，怕是要更艱難了。”
成人試練？
這倒好像是條不錯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