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二日蘇清染醒來時，身旁早已是空蕩蕩的一方，伸手撫過，帶著春日的涼意。

看來人已經走了有些時候了。

起身下床。

門外人聽到屋內的聲響，忙問到：“小姐可是醒了？”

“嗯，進來吧?！?/p>

千面進來還是很仔細的將蘇清染渾身打量了遍，才安心的收回目光。

“千面服侍小姐更衣吧?！?/p>

“燕北王是什么時候走的？”她睡的也是沉，竟未察覺。

千面見蘇清染問到，忙答：“很早，大概卯時便走了。走時未見什么端倪?！?/p>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按著規矩該做些什么？”蘇清染隨口問道。

“按著禮儀應當是前去為公婆敬茶，但這燕北王高堂早已不在了?！?/p>

昨日她眼見著拜堂時上坐放的就是靈位。

這也省了些許麻煩，常言道最是婆媳難相與。

“還有其他的嗎？”

千面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按著正常的王府規矩，王妃入門便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府中的事物皆應交與王妃來操持。但咱們……”

千面欲言又止。

她們的身份說起來倒是尷尬，一個政治的犧牲品，雙方博弈的棋子，夾縫中掙扎求生。

“罷了，這些東西也不甚重要，沒有倒落得清閑?！?/p>

“但在王府中……”本就遠離母家，王爺還不待見，那在沒什么權勢，她們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無妨，走一步看一步吧?！?/p>

“那千面服侍小姐洗漱，早膳已經備好了?！?/p>

膳后的蘇清染很是安靜，倚坐在窗欞旁，仿佛若有所思，眼神空茫遼遠。

千面拿來披風，雖是春初了，但冬日的寒涼卻未退去，燕北本就地處北方，絲絲寒風吹的人有些瑟縮。

“平陽天寒，小姐還是添件衣裳吧，免得著涼?！?/p>

“還真把我當閨閣小姐啦，哪有那么嬌氣?！?/p>

遲疑了一下，仿佛又想到了什么，“也是，現在也沒什么區別?！?/p>

感覺到了蘇清染語氣中的落寞，千面忙開口道：“小姐，千面再給您請次脈吧?！?/p>

說著一臉期待的看著蘇清染。

蘇清染看著千面的眼睛亮晶晶的，低笑了一下，還是伸出了皓腕。

“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沒個一年半載是恢復不了的?！?/p>

千面也收回了手，一臉的倔強，“會快些好起來的?！?/p>

本是很溫馨的場面，這是外間卻進來了一小丫鬟?！巴蹂罂偣芎鸵槐娕鸵言谇疤煤蛑??！?/p>

千面登時蹙眉，“小姐，您也沒召她們過來呀?！?/p>

“看來容徹的處境還當真艱難?！?/p>

明顯就能看得出來，她是皇帝親自指的婚，到這地方本就人生地不熟的，現在管家卻馬上跑來獻殷勤，坐正她正牌主子的身份。

管家是皇帝的人，才會幫她。

看來越來越有趣了。

蘇清染好心情的勾了勾嘴角，在這王府里，好像不會很無聊。

見蘇清染從內間走了出來，管家臉上笑容很是燦爛，率先跪了下去，“老奴韓忱，拜見王妃?！?/p>

眼見著大管家都跪了下去，身后的一眾奴仆也隨之跪了下去，看起來很是莊重，跪了滿滿一堂。

蘇清染眸色深深的注視了韓忱許久，這人到底是敵是友？

直到韓忱心中有些忐忑，蘇清染才開口：“都起來吧，我沒那么多規矩?！?/p>

韓忱起來，擦了擦額上的汗，忙轉身，從后方仆人手上接過一摞賬冊。

“王妃，這是府中的賬目，請您過目。”

蘇清染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我對這些東西不甚擅長，還都由管家代勞吧?！?/p>

韓忱聽到蘇清染的話，低垂的頭明顯抬了一下，又迅速的壓了下去，“老奴謝王妃信任！”

蘇清染將他的一系列反應看在眼里，眼神掃過眾人，“我喜清凈，你們一切按原來的規矩就好?！?/p>

說著擺了擺手。

“小姐有些乏了，你們下去吧。”千面適時的開口。

見一眾人退了出去，千面才回過神來，“小姐，這韓忱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以為他是來幫他們的，但剛才當著一眾下人的面遞上賬本，卻又不像在幫他們。

蘇清染嘴角勾了勾，“一只老狐貍罷了?！?/p>

千面一聽，面上漏出疑惑，“他不是皇帝的人？”

“是，但這狗放出太久，自然會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p>

“小姐是說韓忱他是存了心思才來見您的？”

“拜見王妃倒是假，來試探我，或者說來確定自己在王府的地位倒是真?！?/p>

“那這人我們能用嗎？”

“可用，不可信?！?/p>

王府書房，容徹聽完下人的匯報，看向了倚在旁邊把玩茶杯的楚牧之，“你怎么看？”

那人伸手拍了拍翡翠墨綠袍子上本就不存在的褶皺。

“唉，看著皇帝那邊也不是很團結嘛！”

“這對我們不是壞事?！?/p>

那人看了看窗外，“別說，我還挺好奇蘇尚書家的女兒?！?/p>

容徹眸中的神色深了深，“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p>

聽到容徹的話，楚牧之眼中明亮一閃而過，微微湊近，“能讓你這么評價的女人，我還當真好奇了?！?/p>

這人，雖然長著一副繡花的精致皮囊，但這心思卻和外表相差甚遠。

還當真沒見他給誰這么高的評價，男人女人都沒有。

“昨日，我佯裝醉酒，她很是耐心妥帖的服侍著，絲毫不見一絲不妥?！?/p>

“給你服侍的很舒服？怪不得今早看起來神采奕奕的?！?/p>

楚牧之抓住機會打趣容徹，這樣的機會不多，他可要抓住了。

容徹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平淡，卻看的楚牧之一絲寒意劃過脊背。

“你繼續，繼續。”

“我昨日上床不久便睡下了。”

楚牧之聽到此處，眼中一抹意味深長閃過，“美人在側，睡的安穩嘛?！?/p>

“睡得很沉。”

楚牧之一改適才的玩世不恭，“你是說他對你做了手腳？”

容徹的警惕能力當真強悍，和他一起出去的時候，從沒見過他何時睡的沉過。稍有響動，立刻就會醒來。何況，是和敵人睡在同一張床上。

“她的丫鬟在走前特意燃了香爐?！?/p>

“香爐有問題？我去查查?！闭f著就要走。

“不用了，早就處理了?！弊鍪帜_怎會留下證據。

“她的丫鬟有問題？”

“武功應該不錯，雖有意掩飾，但應在你之上?！?/p>

“什么？在我之上？”

他雖然不是什么武功高深莫測，但怎么也算得上此中高手。比他強，這對于一個丫鬟來說太不正常了。

“皇帝他想干嘛？”

隨之又想了想，“也可能是蘇尚書擔心女兒，這也說不定?！?/p>

容徹很是認真的說到：“他沒那本事?！?/p>

“那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都說不通，要是皇帝，他不會費這么大力氣，冒著打草驚蛇的風險，只為了保護一枚棋子。

要不是為了保護蘇清染，那派這么個武功了得的人來殺他們就更荒唐了。

“這點我也想不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