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醫院依舊是人來人往,忙碌異常。
淮江早早跟醫生約好了時間,護送了我們一路,并沒有被人注意到。
我的主治醫生是錦城人民醫院的主任,按我的運氣應該分不到這樣好的醫生,一看就是冥月的特權。
醫生沒有拍片子,直接在我手腕上用三指輕輕按著,我清晰地感覺到了我的脈搏聲有規律的在他指尖跳動。這是我很久都沒有見到過的復查形式了,在我五歲之后,那個老郎中給我看病之后,一直都是用醫療器械,拍片子,驗血,就直接知道得了什么病。數據庫的龐大,讓我們無法想象,疾病在人們看來,不過是一串數字,而能不能醫治,用哪種方法,什么藥物,一下子就可以知道了。
醫生把手收回去,有些奇怪地擰起眉毛,我以為出問題了,就問他:“是惡化了嗎?”
顧白和小郭都很著急地看著他,顧白還質疑他的方法,這種診斷方式怎么可能看出來呢?一張片子就可以知道的事情,反而弄得人心慌慌。
醫生有點生氣,但還是沒有發火,沉著臉說:“沒有的事,是已經快好了,骨頭都長好了,完全像正常健康的一樣。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感到奇怪。如果不放心,可以去再拍張片子確認一下,如果不嫌從從這里到圖靈室的距離遠的話。”
說完最后一句明顯的廢話,他就轉身要走。這副沉默壓著怒氣的樣子,讓我感到一絲熟悉,好像以前也見過這張臉一樣,我在大腦中搜索了一下,并沒有長的這樣帥氣的醫生朋友。
但突然我想起他胸前的掛牌上的名字:容川。杏容川?
這不是醫家圣手的徒弟嗎?那個五歲時只有一面之緣的少年。他怎么會同自己一樣舍棄自己的姓氏,在這里當一個醫院的主任?醫家與文人自開便有一種聯系,他們的脾氣在有些方面也是出奇的一致,文人傲骨那不是說說而已,也并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擁有。但像他所處的醫學世家,從小生處的環境早就潛移默化地在他們的心里種下無法剝離的醫家氣度。
我連忙叫住他:“等等,杏容川!”
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不是杏容川。”
但我心里卻更加認定了,他就是杏容川。那塊本來應該留給杏家傳人的那塊紅色環形玉佩,是我搶了他的,只因為我是病人,而他是醫生。
片子自然是沒有去圖靈室照的,既然是杏容川的話,我自然是信的,畢竟他的師父可是救了我命的人。
這下可以回家好好地洗熱水澡了,高興。
護士過來幫我把石膏敲下來,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腿又恢復了生機。慢慢站起來,重心向下,并沒有任何不適,試著走了兩步,也很正常,沒有疼痛。
接著便把手臂上的也弄點了,居然也好了,不是說傷筋動骨一百天嗎?我這才兩周不到吧!
感謝上天眷顧,讓我那么快就好么么噠!
顧白突然咋呼一聲:“不對啊!你明明傷地那么嚴重,怎么可能好得那么快?這不符合常理啊!”說著,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我,仿佛我是一個新的物種供她研究一樣。就連扶著我的小郭也在一旁附和,說好奇怪,沐沐姐果然是好運的人呢!
我心里察覺到什么,但還是不露聲色地對顧白他們說:“本女王天生麗質,怎么就不能好得快了?回家回家,洗澡才是正事。”
我率先走出病房,看了眼在外面等著的淮江,故意拽拽地說:“走,我們回家。”
到家后。我直奔浴室,剛準備關門,結果顧白那家伙就抵著門擠了進來,我驚慌地哇哇大叫:“顧流氓,你要干嘛?”
她看我單薄的衣服,然后賤賤的笑道:“不是讓我摸,來幫你洗白白嗎?現在怕了?”
我試圖找到讓她出去的理由,辯解道:“剛開始不是因為我是傷員嗎?這,手腳不方便,我這是迫不得已才讓你幫助我的,但現在你看到了,我已經好了,手腳靈活,這就不勞煩您了!”
我陪著笑,推著她出去,但她紋絲不動。
“沐沐啊,你真的不知道原因嗎?我是和你從小長大的朋友,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你是瞞不住我的。但你現在要瞞著我了,因為你感覺到了危險,連你自己都不清楚的危險,你不想讓我牽扯進來。”
“你猜到了嗎?”
她嘆氣:“不管你怎么改變,你還是那個性子,什么事情都很容易讓人一眼看出來,不管是你囂張也好,故意大大咧咧也好,你一直是我認識的那個錦沐,心存善意,傻傻的。”
我笑,原來是為了躲開淮江的監視,在這里和我好好談談啊。
我坦白,有些懊惱地說:“怎么還是瞞不過你啊!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但也希望你不要問,不要去了解,我說給你聽就好了啊!”
她打我:“你和個小騙子,怎么會跟我說。”然后嘆了口氣,“行了,你自己洗吧,不看你。”
門終于關上了,這里有是我獨自一人的空間。
喜歡孤獨的人,慶幸有了顧白,讓單一的生命里多了其他的色彩。
今天,冥月還沒有打電話過來。
洗完澡,顧白與我告別離開了,勸她留下,她說不想和大冰塊在一個地方太久。其實,不過是每個人都需要一會兒自己的自我空間而已。
小郭幫我收拾好屋子也走了,只剩下淮江還立在那里。
我問他:“不去睡覺嗎?”給他留了客房。
他皺著眉頭問:“你能聯系上少爺嗎?”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亂:“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淮江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本家里二爺本來在五年前就被少爺流放到了雪域,在雪域勘察小組里工作,但這樣比較仁慈的處理并不能讓他安分,反而趁著天高路遠,讓他秘密在雪域發展,聯絡上世代生活在雪域附近的冷鬼。這幾年冥二爺羽翼漸豐,在暗地里已經給少爺制造了好幾個麻煩,但因為念著他是長輩,并沒有追究,但這次他找死地和任柯家的族長聯合,制造一起爆炸案,將還年幼的小少爺冥修給傷了。他是少爺的同胞弟弟,所以不得不回去。”
說了那么多,那現在的情況呢?
我著急地問:“然后呢,發生了什么?”
他微微低頭:“不清楚,明明是很好解決的事情,可能是冥二爺還留了后招,這件事只是引他回去的計謀。”
雖然顧白說我傻,但我還不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智障。
看著淮江這個樣子,我冷笑:“那什么你家少爺看在長輩的份上屢次放他二叔一馬是假的吧。他怎么會那樣仁慈,人都欺負到這個份上,還要養著這頭老虎干嘛?他這是在釣大魚把,把冥二爺徹底拖垮,顯然他的能力,趁機完全掌控冥家。”
“而你,在這里不過是不屑我罷了,一個病號,一個女明星,怎么配得上你家的少爺?你雖然與我保持距離,一直幫助我,保護我,當保鏢?但實際上不過是在監視我,審視我。或許,你還想看看我無頭無腦驚慌失措的樣子。但是,我請你不要用他的事情來試探我,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會放過你的。”
說了狠話,自然想威脅一下他,隨手拿起茶幾上的杯子,狠狠磕向茶幾上,杯子發出刺耳的碰撞的聲音,但它沒有碎。
我看了一眼沉默緊繃著一張臉的淮江,轉身走進了臥室。
在我把門關上餓那一刻,茶幾應聲而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