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不記得好多年前過年旅游那次,在這里有倆啥俱樂部的找我,然后你給我拽走了。”穿著一身平常大長裙的南經趴在海邊堤壩的欄桿上,任憑海風肆虐她的短發,笑瞇瞇地問身邊的人。
她身邊的南離穿著休閑服引得路過的女性無論老少都頻頻回頭,他在這次的出游路上話很少,只是淡笑著,雙目溫情而沉寂。
“想當年我還是個菜逼,拿把小破手槍打死一兩個獸族就覺得牛逼哄哄的,現在!現在是個廢人……”南經原本想著自己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霸氣,轉念想到自己用長裙擋住的外骨骼支架,蔫蔫地嘆口氣。
南離牽起她的手,漫步在海邊,四周來來往往的人們交談著平常生活的瑣事。初夏溫旭陽光正好,照著地磚發亮,他們閑逛進一條餐飲街,南離說:“你挑,你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噢……那就小籠包、生煎包來一籠,還有灌湯包!”南經也不客氣推讓,張口就來。
“再來杯抹茶?”南離笑笑說。
“不!包子應該喝豆漿!”南經和他走進一家店,看著這宛如正常人的排隊購物,倒像他倆在過家家扮演一樣……
她歪著頭瞄了一眼前面隊伍的長度,回頭對南離說:“這家排隊人這么多,應該很好吃!”
南離的眼睛卻望著門外的街道,蹙眉警惕,臉上露出一副嫌惡的表情。南經好奇地也向門外看過去,沒有發現什么異常,正要問,見南離對水晶說了一句“查一下他們的位置”。
他又在和誰說話……南經的眼神如飄絮般不定,她是心腹還是那個人更是心腹?
“走。”等水晶傳來消息,南離關上屏幕拉著南經走出去。
“是反動他們嗎?”南經靜靜問道。
“對,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然僅僅只是我。”南離自嘲般地笑著,說完后對著街道的一個方向意念傳音,“你以為我們會樹倒猢猻散?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一盤散沙?”
接著一句意念從那個方向單獨傳進了南離的腦中。
“別擔心,重建部門難,但也不是不可能。”
南離扯著嘴角笑笑宛如不屑,意念問:“莫林上將是不想看到我們假日悠閑了?”
“你最好,假日,消失。”
南離中斷了意念對話,抬起眼睛,一股暴戾之意在他眼中翻滾洶涌。
南經看著擔憂地抓緊了他的手,輕聲問:“我們回艦隊就好了吧?”
“都埋伏好了,等母艦里的人解決,我們先拖延。”南離拉起南經快步走向一家跑車店。
南經被他的速度拉扯得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小跑,身為軍人訓練出的感知有異常,抬頭望向街邊高樓頂,上面仿佛懸浮著一塊塊漆黑鋼板。
“我們直接殺了他們不行嗎?他們先動手的。”南經跟著跑進一家高大開闊的跑車店,店面和展廳一般無二,她看著這機械化跟變形金剛一樣的店,慌張地跟著腳步沉穩的南離。
“兩個人殺得完千軍萬馬?殺完了也進牢了。”他徑直走到一輛形狀奇特像戰機的車前,摁下圍欄上的牌子。
一個胖大叔立刻從一邊跑了過來,滿臉堆笑地向南離介紹推銷著這輛車:“先生真有眼光,一進來就去看中了這倆全部由埃地人設計生產的跑車,埃地人的技術那大家都是知道的……”
“直接付錢,就這輛,有專屬跑道吧?”南離取出水晶打斷他。
“呃……先生請這邊來傳輸信息,不如還是提一輛新的……”經理被南離的不容置疑嚇得愣了愣,因為擔心著自己的售后又勸道。
“快!十秒內辦不完不買了!”南離斜視盯著經理低聲吼道。
“是是是。”經理立刻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機器,對接上南離的水晶,“叮”地一聲,資料與貨幣同時到賬。
南離在經理打開的車門上摁下指紋后面,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把她塞進去,自己坐上駕駛座,跑車地面在他關上門時緩緩陷下。
在他們視線和地面齊平時,三架車輛般大小的黑色鋼板飛進了店門,地面瞬間合上,兩人眼前猛地一片漆黑。
接著兩束車燈在地下通道里刺眼射出,南離一腳油門,南經“嘭”地一聲把腦袋撞到了座椅上。
“怎么不系安全帶!”南離在屏幕上操控著跑車飛馳在地下通道里,看了一眼旁邊東倒西歪的她。
“我我……沒坐過……我一個古代人不知道怎么系啊……”南經伸手想抓把手偏偏每次都被甩得抓不到。
“現在沒空給你系!”南離開車沖出涌入日光的通道那一刻,通道四周跟隨著飛出鋪天蓋地的黑色扁平飛機。
“我知道……”南經剛稍微穩住身子,看見窗外緊挨著的鋼板,感覺像一個個黑色棺材,“為什么不直接買飛機啊?”
“埃地的車,開得好比飛機都快,別說話,注意旁邊。”南離戴著自動翻譯眼鏡看著車屏幕,雙手熟練操控,給旁邊的南經看得直發愣。
車子橫沖直撞出馬路,朝著偏遠郊外方向開去,追蹤的黑色棺材在后方像捅了蝙蝠窩一般遮天蔽日。
南經扭過頭,滿眼的恐懼,不是因為被追,而是追他們的那些東西長得太嚇人。
“它們都是無人機,看來是想攔截活捉我們。”南離已將跑車開得把它們甩出了幾千米。
“我們去哪?往城市的邊緣開嗎?”南經盯著未知陌生的前方,忍不住出口問。
“直線甩開他們,只要速度夠。”南離堅毅的面容在此刻的專注中緊繃。
南經看著他認真的臉,不由得出神。
突如其來的一陣撞擊從側邊撞來,南經柔軟的身子跌到南離旁,她撐著自己躲開車門外插進的合金板,一聲不吭地把腿上鮮血淋漓的合金板拔出。
她轉頭狠狠地盯著時不時被甩開又追上的無人機,南離一只手突然伸開把她拉過去摁在腿上。
靠著他的南經終于穩定了不受控制的身子,車身后響起震耳欲聾的撞擊破壞聲,她害怕地緊緊閉眼,感覺到南離的手捂在了她的耳朵上。
她睜開眼看著瘋狂開車的南離,他駕駛的那只胳膊上插著一根細長的合金板,車身時不時就被追上的無人機插進一塊合金板。她回頭看了眼快要支離破碎的車尾,再看著南離直視前方的堅決雙眼,她眼眶一熱,把臉貼在他的腿上,雙手環住他的腰。
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和他在一起,她愿意一輩子不結婚只和他一起,如果他結了婚她就離開,離開這個世界。
她只要他,只要他。
車頂被一只合金鉤爪掀開,南經扭頭盛怒地盯著頭頂那架靠近的無人機,抬手向它激發出光元素將它包裹,意念中把它向旁邊扔出。
那架無人機被光速甩出,撞毀了一片空中飛機。
南經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啊,可以這樣。
她正要再控制另一架靠得最近的無人機,聽見南離大聲阻止。
“小心同化!”
“沒事我才剛用,還遠著呢。”南經的聲音在轟鳴的跑車無人機中淹沒。
但南離卻聽見了,呵道:“不行!”
又是兩片合金板插進了車尾,快散架了,南經收回在車尾恐慌的目光,前方是一片寬闊平原。她睜大眼睛,光芒在眼中迸發,一片光將跑車覆蓋,跑車便消失在了無人機群中。
……
不過一瞬,百萬米外,殘損的跑車在一層防護罩下保護著他們安然無恙,被南離護在懷里的南經睜開眼,對上南離溫柔的雙眼,方圓一片無人之地,天幕星辰浩瀚,明月灑下微弱的光。
南經望著他近在咫尺的雙眼,淚水決堤般涌出灑落在他們之間。
這一份難得的寧靜,就這樣吧……就這樣與世隔絕我跟你去那個吊腳樓,我給你洗衣服……
她哽咽著在心里說。
南離輕輕拭去她臉上滾燙的淚水,扯下刺穿手臂的合金板,關掉防護罩,抱起她走下車在車邊石頭上坐下。
“看天空,美嗎?那么多恒星、行星、星云……相遇一次要穿越多少光年,一生還能有第二次嗎。”他把南經的手放在自己的雙手里,眼神憂傷地望著無垠星空。
“不就第二天晚上就能再看見星星了嗎……”南經不明所以地小聲問,臉上還掛著涼去的淚水。
“南經,戰爭即將開始,不要害怕……無論身邊還剩下誰,別怕。”南離的雙眼依舊望著遠方,宛如夢中呢喃。
南經看著他與平常完全不同的悲傷,眼睛不由自主地濕潤,把另一只手放到他的手背上,問:“明天我們就會安全了嗎?”
南離露出了晨光般的飄渺笑容,良久后才緩緩說:“會。還記得你給我彈的那首鋼琴曲嗎,我都背著呢。”
南經驚喜地咬住自己的手,淚水大顆大顆地掉下。
“我唱給你聽,本想再帶你輕松地玩一次……”南離終于側頭看了一眼泣不成聲的南經,笑容卻是憂傷。
“Iremembertearsstreamingdownyourface,WhenIsaidI'llneverletyougo.
“Whenallthoseshadowsalmostkilledyourlight,
“Irememberyousaiddon'tleavemeherealone.
“Butallthat'sdeadandgoneandpasttonight.
“Justcloseyoureyes,Thesunisgoingdown.
“You'llbeallright,Noonecanhurtyounow.
“Comemorninglight,YouandI'llbesafeandsound.”
南經聽著他用低沉渾厚的聲音宛如傾訴平生般地吟唱完半段,早已淚流滿面。他都記得,他對她的事都記得……南經咬著嘴唇嗚咽著。星輝灑落荒原的二人身上,就這樣結束吧,她滿足了,她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