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著劇痛，憋成青紫色的面龐，李叔公笑道。

“咳咳，誰也不會嫌棄錢多，再說了，這樣做，老夫可以增加在青峰鎮的聲望，在白山縣城也可以混一個好人緣，就是我的那些晚輩在上官面前也有面子。”

“聲望？你們這樣巧取豪奪，鎮上的人，內心深處只怕恨你們恨得要死吧？”

“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不遭人妒是庸才，老夫走到今天這一步，設嫉恨老夫的多了去了，可是他們心里面無論多么的憤恨，多么的想殺老夫而后快。

明面上卻不敢反抗的！

甚至我們這些人只要給他們一些小恩小惠，他們心里面就感激涕零，就算真的冒出來一兩個有資格挑戰我們，和我們對話的人，最終還是會經受不住威逼利誘，和我們站在一起的，所以老夫得到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

聽這糟老頭子輕描淡寫的說著，蕭遠愈發感到內心發涼，左胸口一陣陣心悸傳來。

可怕，太可怕了。

這個老頭子說的好像很簡單，卻包含了鎮壓，改變，同化，利益等等。

看著幾句話，卻把握了人心，把所有人都拿捏的死死的，容不得他們反抗。

他突然意識到，就算自己兩世為人還是太年輕了，還是不如這些人心黑。

他的武功比這些厲害，可是，在某些方面終究還是太弱了。

以至于，差一點點就被這些人給蒙蔽，或者蠱惑了。

好險！

他心中想道。

眼前這老者，乃是大魔頭。

我終究還是太弱了，他心中自省道。

在心理上，他永遠不可能和這些大魔頭一樣的可怕，他以誠待人，用最真誠的想法，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好人，可是，想象的東西，就好像夢境，一覺醒來，只有自己夢里的東西是真的，其他人事卻無法改變。

“我找到更多的武功秘籍，讓身體上變得強大?！?/p>

“身心身心，身體強大了，我的心神才會做到真正的剛猛，抵擋這些邪魔入侵?！?/p>

“你的回答我很滿意，我說話算數，我放過你了?！?/p>

蕭遠臉色凝重的抬起腳。

李叔公在眾人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你少年英雄，武功再高，這世間的人心，你終究看不透的，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紀，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對這些人最清楚不過?！?/p>

“昨日，青峰十二盜下山劫掠，這些大戶人家就算出去五十兩，百兩白銀，傷筋動骨，他們還可以找錢莊抵押房產，等此間事了，老夫也會照顧他們，真正吃虧的是那些平民。”

“說起來，你真正救助的應該是他們，可是他們呢？真的對你感恩戴德嗎？他們也許心里面對你感激了，可是卻不會拿出一文錢感謝你，一旦你尋求他們的幫助，他們都會遠遠的躲開。”

“你今天不愿意和老夫等人同流合污，你走出這院子，你在青峰鎮一天，你就會感受到他們對你一天的冷漠，這就是現實?！?/p>

“因為他們明白誰才是這里的往，被土匪劫掠他們尚可以活下去，只是生活艱難，但是如果被我等排擠，他們只能背井離鄉，連清明，七月十五，冬至，回鄉祭祖的機會都沒有……一生做著異鄉人，后代連祖宗埋身之地都不曾去過，這種痛苦，他們無法面對?！?/p>

聽著李叔公說著，蕭遠愣在了原地。

他腦袋暈暈的，他感覺到異常的困乏，昨天一晚上他消耗的內力早就運功恢復了。

他此刻的腿有點發軟，身軀有點疲憊。

下一刻，他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整個人的雙眼，精氣神都好像瞬間消散了一般，呆呆的，癡癡的，坐在原地。

他有著兩世靈魂，可是太難的問題，思考起來終究是太耗費心神。

尤其是人心，他真的看不懂。

“呼……呼……”

他出氣的聲音很重，每呼吸一次，臉色就變白一些，沒呼吸一次，整個人就蜷縮一些。

終于他蜷縮成了一團。

寒冬臘月，三十。

今晚就是大年夜，他彷佛等不到了一樣，整個人瑟瑟發抖，天上開始飄雪。

雪花落在了他的眉毛上面，他的身上，他的頭發上。

一個呼吸。

兩個呼。

一刻鐘。

……

時間流逝，下午的天氣漸漸的昏暗了下來。

王家院子里面，圍著的人都沒有走開，已經有仆人搬來了炭火盆放在眾人中間。

有鎮上的大夫給李叔公和陳秀才現場治療起來。

蕭遠身上的雪越來越多。

“爹，大哥不會有事吧？”

遠遠的王寧小聲問道。

王老看向兒子嘆了口氣。

大夫人看向二夫人，默默的抹了一把眼淚。

“李叔公，人都調集過來了，全部都是白山縣城四方會的好手，足足有三十人，這些人拼殺經驗豐富，全部帶著武器，一擁而上，就算對手再厲害，也要砍成肉泥?！?/p>

“帶隊的是高執事，他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只要他出手沒有辦不成的事，當然我們花的錢也不少?！?/p>

“高凌飛，這個人我知道，你把李豐年被殺死的事情說了沒有？”

“說了，高執事起初還有點意外，說李豐年也算高手，后來聽說說完整件事，就了然了，據他說，李豐年完全就是被對方用殺招偷襲了，至于其他三人，也是被故意誘敵?！?/p>

“而且，高執事猜測昨晚殺死四人之后，蕭遠的內力已經耗盡，甚至還受傷了，打發走其他人的目的就是療傷，招招都是殺招，全部以磅礴內力激發，就算是內力深厚的二流高手，也必然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p>

“此子年紀尚小，心機卻也不弱，昨夜應該掩飾內傷，在房間里面療傷，王家的仆人都是普通人，斷然不會看出問題的?！?/p>

“今天天真爛漫的和鎮上小童玩耍，大概率也是在掩飾受傷的情況……”

李叔公和身邊中年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低聲說著，然后李叔公的目光中陡然冒出一道兇光。

“受了重傷，還被我誅心之言傷到心神黯淡，在這大雪之中睡去，此刻，應該是他最虛弱之時，快，請高執事帶人進來，立刻殺之，如此年紀，如此心機，還有如此天賦，以后我等必不能掌控之，速速結果，以絕后患。”

李叔公看著雪人一樣的蕭遠，眼神亢奮，那斷指之痛，也化作憤怒，震顫的全身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