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踹的他？”
“我！”
“我踹的誰？”
“我。”
路燈下，兩道人影逐漸拉長，矮個的女生蹦跶在東大街上，笑道：“陸麻桿，你這人看起來蔫壞蔫壞的，骨子里也是蔫壞蔫壞的。”
……
炎熱散了，秋天也就來了。
一轉眼已是十月，京城的天已經不適合穿著短袖到處溜達了。
協作胡同，幽靜雅致的院子被清掃的干干凈凈，全然不復之前的臟亂感。
長假的第一天，空蕩蕩的的院子坐著兩人。
陸沉曬著太陽，癱在竹藤椅上嗑著瓜子，尋思著如何在這個漫長的假期中尋點樂子。
對角那邊坐著個戴著眼鏡的老講究。
信紙，保溫杯，就這兩樣東西已經讓黃三石在小院子里頭曬了幾個鐘頭。
“尾生。”黃三石先開了口。
“咋了？”陸沉沒瞅他。
黃三石有些唏噓道：“你落我家的劇本是你哪位師兄寫的？”
陸沉道：“就那，我無聊時候搗鼓的。你給過過關，看看我這水平怎么樣，比得上你那群學生不？”
這劇本是新寫的。
陸沉尋思著短片拍出來也賺不著錢，老老實實又寫了部關于墮胎、車禍的新劇本。
“我教表演的，哪有學生會編劇本？再說了，就你還能寫劇本，趕緊交代這是誰寫的。”黃三石擱下信紙，自顧自地倒了杯水，說道：“你給人招呼聲，就說我挺看好這劇本，改天見一面。”
“嘖，你瞅瞅第一頁寫的啥玩意。”陸沉有些尷尬。
“致青春，怎么了？”
黃三石先是一愣，仔仔細細地看著第一頁寫的三大字。
“角落那還有‘陸沉著’三字呢。”陸沉也沒不好意思，很明了提示那家伙看重點。
“雖然文筆很生疏，對話邏輯有點混亂……”
沒說完，他覺得這樣似乎有些不太友好，忙改口道：“還是挺有意思的，待會去給你挑部新手機？”
陸沉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不是，你這孩子還跟我裝傻呢？我這人，就有個導演癮，看見好本子就走不動道，到時候我給改改。”
黃三石忽然笑道：“要不然去電腦城看看，我聽說，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玩什么傳奇嗎？”
“呵，裝備不收一分錢的那種我都不玩。”陸沉道。
“那你玩什么？”黃三石問。
“王者榮耀。我跟你說，這游戲有很多小姑娘喜歡玩……”
陸沉停下，瞇著眼睛道：“我要啥電腦，就那些大屁股電腦有什么意思？”
“那你要什么？”
“要錢。”
“多少？”
“萬把塊。”
“太多了。”
“不……”
陸沉清醒過來，賞了自己一掌，說道：“呸，我為什么就不能自己拍？”
黃三石笑道：“錢，你有錢嗎？”
陸沉靦腆的笑道：“你借我，賺錢后給你雙倍。”
“不借。”黃三石搖搖頭說：“一部電影，從拉投資、籌備劇組再到拍攝、發行，這里頭的水很深。你還小，多學學幾年再說。”
“嘛呢？你不是籌備了部什么破電視劇嗎？”陸沉很是不爽，冷著臉就準備奪回劇本。
黃三石眼疾手快，將劇本夾到腋下，說道：“你都說破電視劇了，不拍了。”
陸沉轉念一想，電視劇其實也有著不小的市場。
這年代似乎有著不少人都是依靠這電視劇躥紅的，而電影圈的那些人來來回回都是老面孔，大多數還都是港臺那邊的。
從一號廳出來，二號廳一走，你會發現還是這波人。
沒履歷，沒背景的家伙難出頭，演員導演都一樣。
一陣唏噓，陸沉問道：“胖子，你跟我說實話。要是我拍電視劇，有沒有人會給我投資？”
“我？”
黃三石指著自己的鼻子，很是不開心。不過，他有事得依靠著這兔崽子，還是忍住了。他說：“沒可能，你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家伙。沒作品，沒履歷，人家憑什么瞧的起你，給你投資？”
“履歷怎么混？”陸沉問。
“這簡單。我年底時候籌備好，把這致青春的劇組拉起來。到時候給你請個長假，你到我劇組里面做個副導演。這就算有履歷了，你要是還能多寫寫這樣的劇本，我就多拍拍。一來二去，你就有名聲了，就有人給你小子投資了。”黃三石說道。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陸沉話題一轉，又問：“你說，我要是賣了這四合院成不成？”
“你這倒霉孩子。”黃三石很嚴肅，說：“你媽就這么一個念想……”
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
第二天的時候，小院子里頭來客了。
新客來訪，可夠陸沉忙的了。他放假前，就邀請過佟莉婭來自己家看劇本，很單純的那種看劇本。
這姑娘，非得說自己放假第二天才來。
于是乎，陸沉放假前天晚上就拿劇本去給孫俐把關了，準備放假第一天拿回來。好死不死，孫俐想著自己不是專業的，就拿去給半專業的死廚子看了。
陸沉沒瞞著佟莉婭，就將這事改編了一點點，告訴了她。
佟莉婭看著忙前忙后的陸沉，問道：“你的新劇本就這樣給黃老師了？”
“可不是？”
陸沉給她遞了杯白開水，說道：“他那胖子孬得很，眼瞧著說不通，瞬間就跪下，抱著我大腿求。那哭的叫一個慘，說我不給他，他就從他家樓上跳下去。”
佟莉婭自然不信，笑道：“他跳他家樓，礙你什么事？”
陸沉將昨天沒嗑完的瓜子，全部拿了出來，他說：“怎么的，都是我小姨夫。總不能，讓我小姨年紀輕輕的就守了活寡。”
佟莉婭說：“陸麻桿，你的新劇本都沒了，那我過來看什么？”
陸沉說：“放假無聊，你擱宿舍呆著也沒意思。我尋思著，咱倆不如出去玩玩唄。”
“啊？”
佟莉婭想了想，她說：“不去，回回都花你錢，我都不好意思。”
“不是，你哪回不好意思了？”陸沉尋思著這個月跟她出去四五次，每回買單的時候，她都沒攔著過。
“玟二流子在，我不是怕你跌面嘛？”佟莉婭解釋道。
“那你請我一次？”陸沉問道。
佟莉婭掏出幾張皺皺的毛爺爺，有些委屈地說道：“我昨天去看電影了，這個月就只剩兩百多，請不起你。下個月，我請你電影？”
聽這話，陸沉有點不舒服，問道：“跟誰去的？”
佟莉婭說：“宿舍的集體活動，我不好意思缺席。”
陸沉瞬間就舒服了。
他伸出手，想摸摸佟莉婭的腦袋，說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什么條件吶就跟人出去看電影？”
佟莉婭嫌棄的躲開，說道：“陸麻桿，你手放干凈點。”
“好嘞。”
陸沉收回爪子，他說：“那胖子給了我點錢，算是買了劇本。我看見這錢就難受，必須得用掉。”
佟莉婭問：“多少錢？”
“五百。”
陸沉捂著口袋，自個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黃三石昨兒走的時候，一毛錢沒給留，還從他家接了一趟熱水。
“這么小氣？”
佟莉婭有些小驚訝了，她只覺得賣個劇本，怎么也得好幾萬吧？
陸沉很同意，猛地點腦袋說：“是啊！我小姨被豬油蒙了心才嫁他的。”
佟莉婭猶豫了會兒，她說：“我們還是不要去了。路上都是車堵車，昨天逛了一天，就全看人腦袋了。”
“別介。”
陸沉想了想，脫下自己的外套，說道：“這天多熱啊，你回去不得熱壞了？”
佟莉婭說：“那，我們看會電視？”
看就看唄。
她在客廳看電視，看電視的人在沙發另一端看她。電視裝飾了她的假日，她裝飾了陸沉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