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想到那短暫的相遇會讓一個人記住自己？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主子，醉風樓就在不遠處。”張嫻冷冷的聲音響起。

“嗯。”

蜀離點頭，率先往醉風樓的方向走去，程正臣緊跟在他身后。

張冉見兩人已經背對著她，當下心中一動，想要開溜。

“呃？”

衣服傳來被扯動的感覺，張冉低頭一看，是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拉住了她的衣角。

張冉訕笑著抬頭，對上張嫻面無表情的臉。

好吧，反正有熟人在，應該不會有危險。

張冉乖乖跟在他們身后走。

沒走幾步，張冉又忍不住低聲問張嫻：“你是怎么……穿過來的？”

通過玉佩可以看到對方的回憶，若是有些記憶被對方藏得太深，太久沒有回憶過，那張冉就看不到了。

“你也出意外了嗎？”張冉歪頭看向張嫻，只看到張嫻微微有些恍惚的神情。

整整十六年的光陰，艱苦攀爬的十六年，張嫻早就在橫槍躍馬中適應了如今的身份，十六年前的穿越原因，那點小事早就被她遺忘得差不多了，現在被張冉問起，張嫻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來。

張冉裝作不經意的用戴著玉扳指的手去拉住張嫻的手腕，屬于張嫻的記憶涌入腦海，張冉微微瞪大了眼睛。

任她怎么想都不會想到，張嫻竟是因為她才被卷入這個時空的；

可張嫻卻沒有她這樣的好運，穿越到目前最富強的乾國里面，還被人庇護著，一直過著表面上平靜安穩的日子。

一個空靈縹緲的聲音問當時正在對著張冉留在學校的遺物發呆的張嫻說：“你想不想再次見到她？”

張嫻當時沒有回答，只是手按在張冉的遺物上，不曾離開過。

一刻鐘后，一道白光籠罩在張嫻身上，張嫻被刺目的白光晃花了雙眼，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張嫻躺在冰冷的村頭，兵荒馬亂的年代，她被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乞丐抱回去，成為了小乞丐；

艮國跟離國連年交戰，邊城無一處是安土；

老乞丐帶著張嫻東躲西藏，終于抵不過長年長途跋涉帶來的勞累，病倒了；

再后來，朝廷征兵，張嫻替代一戶人家的兒子去報名，只為了有銀錢給老乞丐下葬。

當然也不完全是為了那點銀兩吧，那種情況下，國家年輕力壯的男子數量急速下降，征兵年齡從十五歲降到十一歲，并且有繼續往下降的趨勢，她若是不替代當時的人家，再過幾年，她也是要以流民的身份被招募的，因為她填寫的性別是男，早去晚去都是同個結局，當流民是沒有前途的，早點過去還可以早奮斗幾年，何樂而不為？

再后來，就是張冉之前看到過的場景了。

張冉穿越過來就享受到了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安穩年代。

如今已經沒有了艮國，艮國被離國吞并了；乾國周圍的小國之間也曾經戰火不斷，后來被乾國吞并，于是乾國成為了神洲大陸如今最強大的國家；外圍的小國這些年仍然時有暴動，但都無法撼動乾國根基。

外人撼動不了，于是……內亂開始-_-||

可是，張嫻當時是為什么要拿著她的東西不放手呢？是也想要穿越嗎？

張冉可以通過玉器接觸對方，在腦海中放映出對方的記憶，但她是感受不到對方當時的心情的，她看到別人的記憶后會產生的完全是自己的情感而已。

難道是她看漏了什么嗎？

走在前面的張嫻好像察覺到了什么，突然回頭看向呆立著的張冉。

那如冰刀子般的眼神把張冉從失神中拉回來，張嫻冰冷的聲音極輕也極清晰的傳入張冉的耳中：“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張嫻的？”

她之所以認出張冉，是因為她本就是為張冉而來；剛見到那會，張冉抱著她反復說自己是張冉，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敢抱著她興奮得亂跳的張冉，因為她認識的那個張冉不會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

但張冉是怎么憑一個握手禮就認出她來的呢？

雖然她的長相跟前世的自己有六分像。

漆黑不見底的眼眸深處，張冉仿佛看到了絕對的肅殺和冷酷。

相由心生，張嫻長時間在生死線上徘徊，身上的肅殺之氣早就融入到了骨子里，盡管她再怎么小心控制，偶爾還是會不小心暴露出來。

張冉后知后覺，眼前的“張賢”已經不再是“張嫻”。

張冉原先也不是不能告訴張嫻自己的秘密，畢竟在這個世界中，只有她們兩個人擁有著同一個來處，如果還不能互相依靠，互相信任，她還能相信誰呢？

可如今……

“是你自己默認的啊，我說我是張冉，你笑了。”

不遠處的蜀離程正臣耳力好，自然是聽得到她們的對話的，只是她們的話中意思太過含糊，他們無法聽懂。

蜀離偏頭給了程正臣一個眼神，程正臣消失了一小會，很快再次回來，就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張嫻察覺到前方的氣息波動，知道他們定是在讓人重新調查她的身份了，因為她跟張冉的關系太容易讓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