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二層小樓，楚浚剛進客廳，就看到珍妮穿著那身粉色睡衣坐在沙發上，微微一愣，“你怎么還沒睡？”
“米歇爾說她聽到了一些動靜，起來后看到你從墻頭翻出去了。”珍妮手里還端著一杯紅酒，悠閑地抿了一口，“所以我在這里等著，想看看你去干什么了。”
她的視線接著落在楚浚腰后鼓囊囊的袋子上，“看起來你收獲不小。”
“呵呵，我把莫伊男爵的老窩抄了。”
楚浚解下袋子放在茶幾上，把從小密室搜刮來的東西全取了出來。
他先翻了翻那堆文件，見是莫伊男爵最近正在忙的工作，涉及范圍相當廣泛，田產交易、娛樂休閑以及奴隸交易樣樣都有，礦物買賣只占小部分，很顯然，這位礦場主靠采礦發了橫財后，已經把手伸向奧特蘭克城的角角落落。
從文件中，楚浚還看到一份已經起草好，但沒簽字的礦權轉移契約書，應該和莫伊男爵說的那片廢礦脈有關。
他放下文件，見珍妮正在翻看那個筆記本，于是打開了那個檔案袋。
檔案袋里裝著一疊顏色發黃的紙，楚浚取出來看過后，不由笑起來，萊恩慘死后，壓在他胸口的憤怒也順著這個笑容散出來不少。
這些紙張都是莫伊男爵的田產地契，當前世界沒有電腦，地契一類的財產證明一般只在市政廳做紙質登記，如果找不到原始登記記錄，他手上的地契，就是莫伊男爵對這些產業所有權的唯一證據。
從紙張泛黃的顏色來看，不少地契開具的時間已經相當久遠，以市政廳那幫酒囊飯袋的辦事風格，不出意外，對應的原始登記記錄肯定已經無處可尋。
也就是說，這位礦場主馬上將為證明自己是這些產業的主人而愁白頭了。
楚浚真的很想看看，莫伊男爵明早醒來，發現密室慘遭洗劫時，臉上是什么表情。
“實話實說，你發現了相當了不得的東西，”珍妮看了一陣筆記本，遞過來說：“如果莫伊男爵知道是你干的，絕對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哦？”楚浚接過筆記本翻了翻，真的開心起來，莫伊男爵的犯罪證據找到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筆記本是個記賬本，在筆記本中，莫伊男爵詳細記錄了自莫伊家族發跡以來，自己賄賂奧特蘭克城和上層城邦各路權貴的錢數和目的，絕大多數用于低價收購田地和物產，以及擺平因此而引發的流血事件。
隨便摘出一兩件事，都是絕對的丑聞，比如“艾菲·胡佛”慘案和“小神祭貧民窟慘案”。
菲雅以前教他商業法規時，也曾提到提過這兩件案子。
“艾菲·胡佛”慘案發生在七年前，艾菲·胡佛在一樁經濟糾紛案中敗訴，失去了家族的產業園，走投無路之下，與家人一起引火自盡，這場大火燒了三天三夜，除了胡佛夫婦和兩人八歲的兒子，還死了七名仆從，曾轟動一時。
“小神祭貧民窟慘案”發生在三年前，十三戶鄉農的土地被人非法侵占，住進了貧民窟。這些鄉農饑寒交迫，求告無門，在那年的小神祭當天，十九個人自縊在教會節慶布道團的必經之路上。
而據筆記本中的內容，這兩起案件背后都有莫伊男爵的影子。
最讓楚浚感興趣的是，伯納德·金伯綸當年牽扯進的商業欺詐案，在筆記本中也有記錄，莫伊男爵用8000金幣買通時任法理議會的會長，讓對方舞弊，將主要罪名栽贓給了伯納德。
也就是說，金伯綸夫人的懷疑沒錯，莫伊男爵確實為謀奪礦場主之位，陰謀陷害自己的至交好友。
簡而言之，莫伊家族的發家史幾乎等同于普通平民的血淚史，厚厚的筆記本中，一個為富不仁的礦主惡霸形象躍然紙上。
“這個老混蛋為什么會記錄這種信息？”楚浚緊緊抓著筆記本，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真是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以莫伊男爵這種人的行事風格，應該是想用來要挾他那些賄賂對象，但不小心被你偷來了，”珍妮端起那杯紅酒抿了一口，“這個筆記本能讓這位礦場主死得連灰都不剩，翻到最后一頁有內容的地方。”
楚浚依言翻過去，見最近的一筆記錄是和那個廢礦脈相關的內容，費用是一萬金幣，賄賂對象則是斯塔克城守，但目的只有“勃朗特男爵”和“遺物”幾個字。
“遺物”兩個字下面畫著三個大大的問號，似乎莫伊男爵自己也不確定“遺物”是什么。
楚浚不清楚這條記錄何以會讓莫伊男爵“死得連灰兒都不剩”，征詢地看向珍妮，“這條行賄信息很重要？”
珍妮推推眼鏡，反問道：“你沒聽說過勃朗特男爵？”
“這位男爵很出名么？”楚浚搖搖頭，“我太孤陋寡聞，還真沒聽說過。”
“那你總該聽說過礦爭事件吧？”珍妮又問。
“這我倒知道。”楚浚點頭，菲雅跟他提過這件事，所謂的礦爭事件，是指在十幾年前，由于礦業大洗牌而引發的一場波及全尼塔尼斯城邦范圍的暴力沖突。這場沖突甚至驚動了亞歷山大王室，并出動銀色十字軍鎮壓才得以平息。
以礦業為根基的奧特蘭克城不幸淪為沖突的主戰場之一，在沖突中，城外曾經風光無限的礦工鎮慘遭波及，在大火中化為灰燼，無數礦工家庭因此而流離失所。
這場災難后來被民眾稱為“血色火光”，也被視為奧特蘭克城史上最慘絕人寰的流血事件之一。
據菲雅所言，那時她雖然還小，但腦海里至今仍殘留著“血色火光”的悲慘景象。成百上千流離失所遍體鱗傷的老弱婦孺在大街上席地而臥，這些人的歸宿要么是死在街上，要么被當局驅趕到貧民區。近一個多月的時間，整個奧特蘭克城到處可聞哀怵的哭聲，好像末日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