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實話，剛才是不是故意的？”珍妮坐在沙發上，氣呼呼地盯著楚浚。

“我發誓那是個意外，”楚浚一臉誠摯，“我突然想到了對付莫伊男爵的辦法，太激動，所以忘記敲門了。”

“你打開門可能是意外，”珍妮得理不饒人，“但后面盯著看那么長時間就不是意外了。”

“我的反射弧一向很長，就像樹獺一樣，你聽說過這種動物么？它們的反應很慢，像活了200歲的老人……”

“好吧，好吧，現在已經很晚，我不想聽什么樹獺，”珍妮擺擺手，“說說你想到了什么辦法，還有為什么跑去推我的房門。”

楚浚看得出來，其實珍妮并不是太生氣，反正他是這么覺得的，定了定神說：“我需要你幫我做三件事，第一，到光明警署報案，說我偷了莫伊男爵的地契，還有記錄了他秘密的筆記本；

第二，幫我把筆記本里的內容，散播到民眾中去，不過莫伊男爵想和暗月勾結的事先別提，以后我有大用處；

第三，暗中聯系一下澤莫甘和克勞德諾，讓他們想辦法鼓動民眾到街上游行抗議，不過別告訴兩個人我在你這里，他們肯定會來找我，太容易暴露。”

“這么做的目的呢？”珍妮眼神困惑。

“剛才我想過了，”楚浚沉吟著說：“如果把筆記本交到上面去，在自保心理下，只會讓那些權貴被迫和莫伊男爵狼狽為奸，所以想扳倒這位礦場主，只能另辟蹊徑，比如借助民眾的力量。”

“民眾的力量？”珍妮扶扶眼鏡，神情更疑惑，“普通民眾應該奈何不了一位礦場主吧？”

“那是你的誤解，”楚浚一臉篤定，“人民群眾的力量看起來微不足道，但實際上比世界上任何權貴都大得多，甚至連國王在這種力量面前也只能俯首稱臣，這是通過無數實踐得來的真理。”

他頓了頓，“但想調動民眾的力量，必須先讓民眾關注這件事，這也是我讓你去報案的原因。

失蹤的亞瑟·奧拉斯突然又跑回來，還偷走了莫伊男爵的地契和寫滿秘密的筆記本，人們一定很好奇發生了什么事，進而想知道筆記本里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這時，你再幫我把筆記本的內容散播出去，民眾們一定很憤怒，他們會想，原來在奧特蘭克城還有這么一個為富不仁的惡棍，再有人帶動一下，這些人就會群起聲討莫伊男爵。

然后澤莫甘和克勞德諾順勢發起游行，那些權貴們會怎么做呢？

他們不可能頂著觸犯眾怒的風險，再和莫伊男爵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相反，為保住自己，這些人一定會竭盡一切可能和莫伊男爵撇清關系，那咱們的礦場主就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楚浚口若懸河地說到這里，忽然注意到珍妮雙眼亮晶晶地看著自己，止住話頭問：“是不是我的想法太異想天開了？”

“不是，”珍妮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你運籌帷幄的樣子還挺英俊的。”

她笑了笑，又問：“但這樣也扳不倒一位礦場主啊？因為筆記本不能交出去，也意味著散播的全是捕風捉影的事，而不是實際證據，民眾是相當健忘的群體，等過了這股熱度，就沒人再提這件事了。”

“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楚浚自信地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意思指一個人本來沒罪，但懷里揣著寶貝，就是他的罪。

想想看，當年為了爭奪礦權，那些權貴們做了什么，放到現在也一樣，只要莫伊男爵陷入困境，不用我出手，絕對有不少人跳出來狠狠往死里踩他，直到把礦采權搶過來，因為人性就是這么丑陋。”

“奇怪了，你怎么懂這么多東西？”珍妮眼神有些好奇，琢磨一下又問：“莫伊家族在奧特蘭克城根深蒂固，萬一沒被踩死，怎么辦？”

“這也是我為什么讓你先別提那塊廢礦脈的事，”楚浚神秘一笑，眼角卻閃過一星寒芒，“我要讓這位礦場主，自己作死自己。”

“自己作死自己？”珍妮發現自己的思路已經跟不上，“老實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很聰明，但真沒聽明白你的意思。”

“現在先別多問，”楚浚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到時你就知道了。”

“好吧，”珍妮扶扶眼鏡，“但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是怎么知道你偷了莫伊男爵的東西的？在外人看來，咱們兩個根本沒關系。”

楚浚也發覺這確實是個漏洞，想了想，“你說的對，你不應該知道我偷了東西，但有個人肯定知道。”

連續兩天，奧維莉婭一直躺在床上休養，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但傷心爺爺慘死，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對這個小女仆，楚浚心頭充滿憐惜，所以盡可能地親自照顧她。

身為一名女仆，反而蒙受主人的照顧，奧維莉婭誠惶誠恐的同時，也充滿了感動，因此聽到楚浚讓她去光明警署舉報自己時，立刻堅定地搖搖頭，“不，主人，就算殺死我，我也不會出賣你。”

“你不是出賣我，而是在幫我，”奧維莉婭和珍妮不同，頭腦有些簡單，楚浚沒和她解釋太多，捉著她的小手說，“你就說害怕被莫伊男爵報復，所以偷偷跑出來舉報的，雷德警長要是問你我在哪里，你就說我逃去了厄貝托城，你舉報完再去大民報，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然后去金伯綸宅邸那邊找夫人和菲雅，讓她們照顧你，但別說我在這里，她們知道后肯定會來找我，太容易暴露。”

“主人，我不懂你想做什么，”奧維莉婭美麗的眼睛里含滿淚水，“但我不想離開你，一刻也不想。”

看到奧維莉婭的神情，楚浚也一陣感動，不明白這個小姑娘為什么對他這么好，發誓一樣說：“相信我，奧維莉婭，我一定會沒事的，而且只要我還活著，你就永遠是我最親近的人。”

奧維莉婭看了楚浚一陣，最終點了點頭。

珍妮一直在旁邊默默看著，心里莫名有些觸動，社會上，主人和奴仆之間是明確的雇傭關系，很難產生深厚的感情，她倒是聽說過不少主人折磨仆從，以及仆從反過來惡搞主人的事，而眼前這對兒主仆卻流露出了世間最真摯的情感。

只有情感才能換來情感，亞瑟絕對是個情感很豐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