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白一向淺眠。
她只躺了一小會兒,混沌的腦子突然捕捉到一些細碎的聲音。
寧白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難道說,她還是被發現了?
寧白側耳仔細聽,一只手摸進枕頭下,握住匕首。
若真是守在東宮的那些人,寧白打不過,但俗話說得好,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寧白已經做好準備了。
天依然被黑色的幕布遮住,點綴其上的月亮大半身子露在外面,散發著淡淡的光輝。
寧白透過窗上薄薄一層紙,大概估算了時間。
換算成她原來的面位,也才三四點的樣子。
從腳步聲來判斷,有五個人,不過腳步虛浮,不太像多年習武之人。
偽裝?
寧白的一邊耳朵緊挨著床,不放過任何一絲細節,她感覺那五人手上拿著重物,就站在她的殿門口。
這么大膽?竟然不做絲毫掩飾。寧白分析著,氣息外露,行事和謹慎沾不上邊,難不成還有后招?
她覺得有鬼,更是將耳朵貼緊床面,幾乎全神貫注。
“鏘鏘鏘咚咚咚”,敲鑼打鼓的聲音差點把所有感官全部屏蔽只留下耳朵的寧白當場送走。
那些人念念有詞,說著什么“太傅大人快起床,月亮都快曬屁股”的話,但凡他們有人看到寧白的臉,就會發現五彩斑斕的黑原來真的可以出現在現實中。
寧白咬著牙:【0555,給我換一副隔音效果極好的耳塞,看我不睡得他個天昏地暗,我就不配為種花家賴床第一人!】
系統:【扣除2積分,剩余8積分。請宿主繼續努力?!?/p>
這種無聊的行為,寧白只能想到小太子。
有本事,咱們走著瞧。
帶上耳塞,寧白什么聲音都聽不到,清靜得很。
本身就困,方才雖然被嚇到,但寧白身殘志堅,與床組cp的決心從頭到尾沒被變過。
她睡得香甜,可苦了外面的那些人。
這方敲鑼打鼓半天,除了把浮在空中的半塊玉盤敲碎,讓他們感受了一把日月交替,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身上的舒服以外,屋內的人硬是躺定床榻不放松,巋然不動。
幾人面面相覷,他們的鑼鼓聲音這么大,太傅大人都能繼續睡下去,實屬狠人。
一人邊比劃邊吼道:“我們應該怎么搞?”
五人沉默許久,終是最開始那人先把耳朵上的棉花拿下來,其他四人才意識到,他們還戴著隔絕噪音的棉花。
全部拿下來后,五人商量了一下,讓最開始那人去請太子殿下,他們實在不敢自作主張。
一邊是小太子殿下,一邊是新上任的太傅大人,他們這些小人物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很快,始作俑者氣勢洶洶地來了。先罵了他們幾句“這點事也干不好”后,自己拎起鑼和槌,大搖大擺進去了。
一進去,始作俑者就被氣到了。
床榻上那青年容貌極好。三千煩惱絲鋪在金絲楠木枕上,襯得青年皮膚白皙,睫如羽扇,在下眼瞼處投下淡淡陰影,殷紅的唇并不顯得女氣,正正好一唇紅齒白的郎君。
青年正酣睡,雙耳上明晃晃地掛著兩只木質的耳塞。
果然。
小太子微微一笑。輕手輕腳地拔掉青年耳朵上的耳塞,隨手一扔,偌大的鑼靠近青年的頭部,一只手握住槌。
少年唇角的弧度大了些。
倏地一下,另一只手按住了小太子的手腕,青年懶洋洋地說:“殿下這么早就來找本太傅學習了?”
青年加重了稱呼的語氣。
小太子的笑容凝固了。
幽幽道:“本殿一直在想,若是當時本殿不主動招惹太傅,太傅會不會直接找上本殿的父皇呢?”
小太子黑眸閃著光,寧白分辨不清那里面裝著什么。
不過——
青年輕嘆道,頗為苦惱地說:“殿下的記性真不好,本太傅前天說的話,殿下今天就忘了,以后只能抽出更多時間來練習功課了?!?/p>
小太子笑了,更像是只扯了下唇角,“本殿自小就聽說,老師的話通常只能聽書上的?!?/p>
“殿下現在也不大,”青年上下打量了小太子,長相比她這張臉還要好看不少,但面容青澀,稚氣未脫,即使現在是個反派坯子,那后天的成熟終究是他目前養成不了的。
青年繼續道:“書都是人寫的,有些事有的人沒見過,自然不會出現在書上了?!?/p>
比如系統。
“比如蠱蟲?”小太子問。
寧白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樣子。
小太子好奇道:“本殿想看看老師的蠱蟲在哪。”
寧白:“……”
寧白沒慌:“在本太傅的腦子里?!?/p>
她指了指自己的頭,那是系統寄住的地方。
系統:【001號侮辱系統,扣去5積分,剩余積分3?!?/p>
小太子壓低了嗓音,“老師死的時候它會爬出來嗎?”
他的眼底透出興奮的光芒。
日哦。
為了維護自己嚴肅太傅的人設,寧白笑著反問小太子:“殿下想看嗎?”
“想?!?/p>
沒有任何猶豫,小太子接得很快。
寧白噎了一下,故作高深:“殿下會看到的?!?/p>
在小太子成為明君那天,燕國海清河晏時,寧白不介意讓他看一回。
小太子眼底若有所思,生怕他現在就想看,寧白轉移話題,“殿下在想什么?”
小太子垂眼,遮住眼底情緒,“本殿在想老師什么時候能拿開你的手?!?/p>
視線下移,青年還抓著小太子的手。
寧白看到了,非常自然地收回魔爪。
小太子皮子嫩,被青年的大手摁了一下,竟留下一道紅印子。
青年似乎很驚訝,“太子殿下的手竟然跟個女孩一樣,輕輕一摁就紅了,嫩得很。”
小太子冷冷一甩袖,而后想起什么,趁寧白還沒反應過來,“鏘”地一聲鑼響,震耳欲聾。
寧白下意識地捂住耳朵,而小太子跟個沒事人一樣,走了。
小太子轉身的一剎那,寧白發現他的耳朵上戴著耳塞。
寧白:???
怪不得總覺得和小太子說話他有些心不在焉,還一直盯著她的嘴看。
她還以為他只是想擺出一副親民的樣子,奈何自身演技不允許,才會顯得他漫不經心。
沒想到……
寧白套路過不少人,今兒還是第一次被人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