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體力似乎總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飯局才進行到一半,唐容就覺得已經嗨不動了,而兩方戰隊里的小朋友們還是精力旺盛,時不時爆發出令旁人側目的狂笑,仿佛可以今晚不睡嗨到天亮一樣。
唐容沒心思跟他們一起胡鬧,端著一小杯飲料坐在旁邊,拿起了手機。
所有事情都走上了正軌,他想,也是時候跟蕭聲見面了。
他斟酌著要怎么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才合適,寫寫刪刪,怎么都感覺不合適。
“我回京城了,見一面吧?”
不行,感覺太官方了,一點都不柔和。
“我回到京城了!我想跟你見面!”
不行,感覺像撒嬌一樣,好惡。
“聲聲,我回來了,期待第一次與你見面。”
……莫名有點渣男口吻……
手指狂按刪除鍵,最終他也沒想好到底要怎么說。
電話屏幕突然一變,鈴聲響起,是蕭聲打來了企鵝電話,唐容的腦子一片空白,連忙按了接聽鍵,快速起身走到一邊,語氣中有著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纏綿:“聲聲……”
這一聲喊得蕭聲半邊身子都酥了,她倚在桌子上,嚶嚀一聲,問:“你在做什么呀?”
唐容已經收起了自己的失態,咳了一聲:“在和我最菜的人吃飯。”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蕭聲有些擔心。
不過唐容立刻否認了:“沒有的,我早就吃完了,在等他們而已。”又含著笑意說:“你主動給我打電話,我很開心。”
隨后,兩人就都沉默下來了。
蕭聲的沉默是因為羞赧,這段時間以來唐容為她做了這么多事,她雖心中有許多愛意想要傾訴,卻實在難以說出口,內心正無比糾結。
唐容則是因為有些近鄉情怯了,越渴望的,等真的到了這一刻,又會生出膽怯,覺得不太真實,不知如何才能將這種感情完整地告訴她。
他真想不顧一切,直接走到她身邊,把她抱在懷里……只是他始終不能忽略她的感受,如果她喜歡,他就可以這樣做;可如果她不喜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去做的。
面對這個自己暗戀了許久的小姑娘,他總是患得患失的。
最終還是蕭聲先開了口,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我聽說……你把基地搬到京城了?”
這是楚嚴莫昨天告訴蕭聲的,蕭聲平時不太關注這些事情,大部分情報都是來自于楚嚴莫。
她雖然有些少女都有的幻想,但潛意識還是覺得,唐容不可能為了她就把基地搬走,于是也沒有問。
只是今天白天,她也看到了那個廣為流傳的機場視頻,聽到他在所有人面前說的話,腦海中就只剩下他挺拔俊朗的身影,就好像那個人就站在她面前,親口把這些話說給她聽,心臟砰砰跳動的聲音,幾乎要將她震聾一般了。
后來又忍不住去看他的直播,看到他在播隊員們收拾房間,也聽見他們約了晚上一起去吃飯,到了現在快十點,她一直忍不住去想“他怎么還不給我發消息”,這樣的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抹不去了。
被思念的愁苦折磨許久之后,她終于決定給他打電話了。只是她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們還沒結束。
唐容走得更遠了一些,應了一聲:“嗯。”
蕭聲又問:“為什么要搬到京城啊,之前那個地方不好嗎?”
“其實我也是京城人,把基地搬到京城來是我很久之前就在籌備的。”聽到唐容這么說,蕭聲有些失落,雖然自己已經說服自己,但難過的情緒還是止不住涌上來。
明明心里難過,可是她卻笑著說:“原來是這樣啊……”
或許在這場戀愛中,無論唐容還是她,都是卑微的,就算難過,也不想讓對方因為這件事覺得她哪里不好,始終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展現給他。
或許在這段感情中,他們彼此都是輸家,如履薄冰一般小心翼翼地、互相攙扶著前行。
如果一定有人要邁出這一步的話,唐容覺得,這個人只能是他。
“不是的……”他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遠若虛空、卻無比堅定,“不只是因為這些……也是因為你。”
“我想快點見到你,一想到你就在京城,就在我曾經生活過二十年的地方,我就忍不住,想快點回來,那種只能通過文字和聲音了解你的日子,我再也不想有了。”
“我想早點能牽著你的手,腦子里也總是出現不該想的東西,我要受不了了……”
“你說,該怎么辦呢?”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這種溫柔不同于那些惺惺作態,而是一種十分深沉壓抑的、飽含了某種深邃情感的情緒。
像是沉淀了一輪春秋冬夏,甚至更久。
“那要……怎么辦呢?”蕭聲的腦子里已經變成一團漿糊,機械地跟著他的話說。
唐容放緩了速度,輕聲引誘她:“要不要和我見面呢?如果見不到你的話,我可能要一直難過下去了。”
她的臉紅撲撲的,幸好唐容看不見,她快要羞得燒起來了,小聲答應著:“你不要難過呀,我們、我們見面吧……”
唐容笑了起來:“好。”
……
等唐容打完電話回去的時候,飯局基本是已經結束了。
看到中途消失的唐容回來,白鹿鳴打趣他:“唐神是去哪兒瀟灑完回來了?”
唐容現在心情好得很,不和他計較,反而用炫耀的語氣說:“和媳婦兒打電話去了,你沒有,就別問了。”
白鹿鳴拎起飲料瓶子險些就要往唐容臉上砸了,還是老王舍身保護隊長,把白鹿鳴攔了下來:“鹿神、鹿神,有話好好說,別打我們隊長臉啊!他的臉可不能傷了啊!!”
除非訓練時一向寡言的絕唱也開起了唐容的玩笑:“是啊,他這張臉可不僅僅是他的臉,還是我們戰隊的臉。”
唐容不理他們,繼續跟蕭聲在企鵝上聊天,沒有內涵的對話,因為是那個人,所以也變得有意義了。
他此時的表情只有“幸福”兩個字可以表述,冷溪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過身一把抱住小凱,大喊:“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是我們所有人啊!!!”
還真是的,兩個戰隊一共十二個人,外加CT戰隊的教練兼保姆絕唱,一共十三個人,竟然只有唐容一個人脫單了。
“難道電子競技真的沒有愛情嗎。”冷溪想趴在小凱肩頭,卻被小凱一巴掌按在臉上推得遠遠兒的,小凱面無表情地說:“你再湊過來,我讓你這輩子不配擁有愛情。”
冷溪被嚇得抱住另一邊的叉叉:“小凱兇我嚶嚶嚶”
叉叉跟著起哄:“嚶嚶嚶凱哥哥這么兇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唐容看著男孩兒們鬧,也笑了笑,心里已經在期待和蕭聲的見面了。
說是見面,不如說是約會,時間就定在明天,別看蕭聲答應得爽快,一覺睡醒,發現馬上就要見到唐容的時候,緊張得快要暈厥了。
于是早上六點半,她給楚嚴莫打了個電話。
這個女人的起床氣真的恐怖,被吵醒之后不問是誰不問緣由,先罵一通再說:“哪個司馬玩意兒大清早把老子吵醒?!我踏馬是不是殺你準備過清明了嗯????”
等楚嚴莫罵痛快了,蕭聲才敢出聲:“莫莫,是我……”
“你干嘛啊……”她剛剛所有力氣都用來罵人了,現在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裝死:“我聽不見你不要說……”
“莫莫,你起來嘛,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好莫莫,回頭請你吃飯好不好?”她哄著楚嚴莫,把她哄順毛了之后才說:“唐容要跟我見面了,我……我不知道該穿什么才好。”
楚嚴莫一聽這話“騰”得一下就從床上彈起來了,睡什么覺,不睡了,什么事都沒這件事重要!
關乎到姐妹的幸福,必須排在第一位!
楚嚴莫一邊穿衣服,一邊用把手機夾在肩膀和臉之間:“怎么不早說啊,你等著,我現在就去你家!你給我在門邊候著!”
蕭聲此時就蹲在玄關等著楚嚴莫了,現在這個時間,蕭聲的父母都還在睡夢中,楚嚴莫到了之后,兩人偷偷摸摸地溜進蕭聲的房間。
打開蕭聲的衣柜,楚嚴莫上上下下把她所有應季的衣服都看了一個遍,最終挑出一件交領齊腰襦裙改良的淺青色吊帶長裙出來,又拿出一雙跟高三厘米的淡藍色瑪麗珍小皮鞋。
蕭聲把自己的玉鐲子戴在腕上,給自己化了一個淡妝,連衣裙將她的身體曲線勾勒出來,飄動的裙擺下是若隱若現的方頭鞋尖,像藏在荷葉后的蓮花一般,羞怯地露出一點點不同的色彩。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分明穿的都是以往穿過的衣物,可因為今天要去見他,就覺得一切都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加上有好姐妹在一邊給她加油打氣,她從未有一刻像現在一樣自信。
那個自己喜歡的男人,或許現在也在精心打扮,等待著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