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想起被打斷的夢境他就十分不爽,支起身子,抓過床邊小桌子上的抱枕就朝叉叉砸了過去。
抱枕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砸在叉叉的屁股上,叉叉一點反應都沒有,呼吸聲依舊平穩,反倒讓唐容覺得自己幼稚。
他重新躺回去,看著鏡頭里蕭聲的睡顏,嘴角不由自主就彎起來了。
只要看見她,心情就會變好呢。
他把手機貼近自己,在屏幕上親了一口,也不掛斷,閉上眼睛慢慢陷入了夢境。
第二天,蕭聲快到中午才醒。
反正也沒課,她準備在床上再賴一會兒。
爸爸去上班了,媽媽應該也出門了,家里靜悄悄的。
看到頭頂的燈還亮著,她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跟唐容打著打著電話她就睡著了。
唐容怎么樣了?燒有沒有退?
她拿起手機去看,發現手機已經電量耗盡關機了。
想著今天沒事,就去基地看看他吧,可能他在生病的時候,也很想有自己在身邊呢?
她還是賴了一會兒床才起,洗漱之后,帶上一包梨膏糖就出門了。
他喜歡吃甜的,但是現在是生病期間,就吃梨膏糖吧,甜甜的、還潤喉止咳,他肯定喜歡。
她沒有跟唐容說要去基地,因為他肯定會提議開車來接她。
反正這個提議最終會被駁回,那就直接不要讓他知道好了,于是就徒步走去地鐵站,坐地鐵去了CT戰隊基地。
或許是因為她曾經來過幾次的緣故,在進小區大門的時候,門衛小哥不僅沒有阻攔,還沖著她笑了笑,或許是記住了她的模樣。
走到基地門口,她伸手按響了門鈴,猜想會是誰來開門。
沒過多久,門從里面被推開,她剛揚起笑容想打招呼,可下一刻,笑容就凝固在了她的唇角。
來開門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她的神色平靜,看見蕭聲時似乎并不覺得意外,甚至側身示意蕭聲進來;她穿著時下流行的一字肩長裙,腳上穿著基地里的男款拖鞋,她的存在十分突兀,但因為這雙拖鞋的存在,又似乎理所應當。
蕭聲不知道她是誰,只能露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然后隨她進了門。
基地里其他隊員似乎也早就猜到蕭聲會來,在看見她的時候也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紛紛和她打招呼。
小凱遙遙地朝她點頭示意,又轉身對著話筒說了幾句話,可能是正在直播,說完又扭頭看了她幾眼。
“是嫂子來了吧?”老王聽見身后的動靜,問了一句,奈何他正在進行著一局比賽,“哎喲我這兒實在走不開,那誰……國寶兒!給嫂子倒杯水啊!”
國寶戴著耳機,原本沒發覺外界的變化,被老王用巨大的聲音點名之后,他才如夢初醒,迅速摘了耳機環顧四周,這才看見蕭聲。
“嫂子你先隨便找個地兒坐啊,我去給你倒水。”他起身準備去倒水,卻被蕭聲攔住了。
“沒事我不喝,你繼續做你的事情吧。”她挺不好意思的,連忙擺手阻攔國寶,“你們都別忙,我就是來看看……”
從樓上下來的冷溪插了句嘴:“來看老大的是吧?嫂子快上來,老大還在上面睡覺呢。”
他身后的絕唱說:“他吃過藥了,現在剛睡著,你要是有時間這幾天都可以來看看他,雖然他堅持說自己沒事,但我們還是按著他的頭讓他休息了。”
這是絕唱第一次和蕭聲說這么多話,她抬頭看向絕唱,點了點頭:“好,那我上完課就過來。”
冷溪將她領到唐容的門前就走了,門沒關,只是虛掩著,她推門進去,看到叉叉正好給床上的人蓋好被子后起身的樣子。
叉叉端著水盆,里面放著一條毛巾,想必剛剛給唐容擦完臉。他轉身看到蕭聲之后,笑了笑,沒有出聲。
蕭聲朝他點頭,兩人就在沉默中交換了崗位。
叉叉走后,蕭聲鎖上房門,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唐容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他仰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而呼吸沉重,臉頰上只留有一點粉紅,沒有昨晚那么嚴重了。
他睡著了,蕭聲也無事可做,便趴在他的床邊,打算小憩一會兒。
……
給蕭聲開門的女人一直目送著她走上樓,最后消失在房門內,才收回目光。
她看了一眼還在直播的小凱,沉默著坐在沙發上,低頭玩手機。
小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敲擊鍵盤的聲音變大,好像要把鍵盤擊碎似的。
現在除了小凱之外,沒有人在直播,他們都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太對,互相扭頭對視一眼,不敢說話,甚至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
后來叉叉下了樓,去把毛巾和盆子都放好,回到客廳時就看見女人獨自坐在沙發上,他轉頭看了小凱的背影一眼,“嘖”了一聲,但小凱現在還在直播,他也不好去教育小孩兒。
很快就到午飯時間了,阿姨從廚房出來叫大家端盤子,趁著這個時間,叉叉湊到小凱身邊,小聲跟他說:“小屁孩兒你怎么回事兒,人姑娘大老遠跑過來找你,給你打電話你不接,還他媽是老子大半夜去替你把人給接回來,現在你又對人家愛答不理,就算不想見你也得盡點地主之誼吧?你想干什么你說。”
小凱看他一眼,沒說話,手指卻暗暗搓著手中的筷子。
雖然沒理叉叉,但這個動作就代表叉叉的話他并不是充耳不聞,他還是比較在意那個女人的,甚至對她有些愧疚和不安。
見小凱不說話,叉叉嘆了口氣:“反正我該說的都說了,人我也給你弄回來了,怎么做還是你的事,哥哥不好強迫你。”
說完,他就先一步走出廚房。
小凱站在原地,捏著筷子的手驀然收緊,像是要將筷子捏斷一般。
阿姨做完飯之后就走了,餐桌上,因為女人是來找小凱的,所以大家都十分自覺地把小凱往女人身邊擠,女人的另一邊則空出好大的位置,其他的隊友可憐巴巴地湊在一起,夾菜時胳膊都伸不直。
這頓飯,小凱吃得是煩躁不已,對女人對隊友都有歉疚。
女人是因他而來,他若是繼續坐視不理,會影響隊友更多。
而他……原本就對不起她。
吃完飯之后,小凱直接握著女人的手就朝外走,女人沒有反抗,任憑他拉著。
小凱和女人走了之后留下一屋子哥哥們面面相覷。
“小凱看來也要脫單了。”國寶惆悵地嘆了口氣。
冷溪扶著額,不想說話。
其他人也都默默看著自己碗里的飯,繼續沉默地往嘴里塞,好像在吃酸澀難嚼的狗糧。
小凱其實沒走多遠,他們只是走到了屋外的樹下。
他轉過身,看著女人,醞釀許久,叫了她一聲:“羽異。”
女人沒由來地笑了。
她伸手揉了揉小凱的頭發,察覺他不自在地閃躲之后也沒有收手,一邊說著:“凱奕,你以前可都是叫我異姐姐的,怎么,現在長大了,叫不出口了?”
小凱的原名叫做肖凱弈,在羽異的口中,凱奕才是她習慣的稱呼。
她和小凱是青梅竹馬的姐弟,比小凱虛長三歲,姓羽,單名一個異字。
可能是因為當初兩家父母都是把他們兩個當做姐弟來取名的,所以名字里有一個字的音是一樣的,念起來很像一家人。
但隨著年齡長大,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姐弟關系就發生了質變。
小凱不敢面對自己對“姐姐”異樣的感情,于是在面對她的時候變得越來越沉默,后來羽異已經考上京城大學離開了家鄉,所以他進入戰隊的時候也沒有告訴羽異。
誰知機緣巧合,基地剛搬到京城不久,原先去別的學校做交流的羽異,突然提前回來了。
昨天睡覺之前,小凱接到羽異的電話,看到聯系人名字的瞬間,他就條件反射一般掛斷了電話,所以才有了后來叉叉大半夜去接羽異的事情。
小凱望著她的眼睛,張了張嘴,想說些反駁的話,類似于“我已經長大了”、“現在可不是以前”、又或者是“我喊不出口了”,可最后,他說了一句自己都沒想到的話。
“你才不是我姐姐。”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在當場。
小凱是因為沒想到自己會不經大腦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了;羽異則是因為,他明明從小就喊自己姐姐,可現在卻說自己根本不是他姐姐……
他想做什么,跟自己斷絕關系嗎?
羽異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會讓他變得和自己疏離,以至于到現在,他連見自己一面都不愿意了。
她的表情慢慢從震驚轉變為不解,然后就變成了悲傷。
是肉眼可見的悲傷的,她皺著眉頭,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眼底迅速被淚水充盈。
小凱心一慌,覺得羽異是誤會自己的意思了。他連忙開口想要解釋:“羽異,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聽我說……”
但卻被羽異打斷了,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