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走投無路。”
逯云璽想著報紙上那張女人與狗既蒼涼又溫暖的黑白照片，垂下長長的睫毛。
走投無路的感覺，很不好。
特別是想拯救母親而有心無力時。
王琦沖小光使個眼色，沒叫他繼續抱怨。
“你還挺同情她。”
逯云璽戴上耳機閉目養神。
“舉手之勞。”
又補充一句。
“不都這樣嗎。”
這話題上次也提過，當時他說的是，不多她一個。
看來還真是執意要發善心了。
王琦無奈地給他搭上薄毯子。
圈子里呆久了，光怪陸離見的多了，是挺容易心涼。
自家藝人不是爛好人的圣父性子，獨善其身向來省心，老成得不像個十六歲的青蔥少年。
難得見他發少年意氣，大發慈悲放人一馬，她也不攔著。
藝人不好當，時刻戴著光鮮亮麗的面具，一舉一動備受矚目，最好連五谷輪回都免掉去當餐風飲露的神仙，半點毛病黑料不能有，否則就是塌人設掉粉。
有得有失，這一行就是這樣，也怪不得誰。
可凡夫俗子沒點小毛病，還能叫有人氣兒？
總這么端著，遲早得瘋！
以己度人的王琦十分寬容，甚至可以稱得上喜聞樂見地，默許了自家藝人的這次任性。
經紀人干嘛使的？這點小打小鬧，她還真看不在眼里。
心情尚可的王琦轉而低聲跟小光交代。
“以后跟他說鹿允兮，注意態度。”
小光一臉懊惱。
“我太生氣，給忘了。”
王琦笑笑。
她年紀沒比小光大多少，卻氣定神閑得像是長了一輩。
“生氣是正常的，我也生氣。這次的照片幸好提前買回來了，否則被黎詩雨曝給媒體，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小光想起來還氣得肝兒疼！
“照片肯定是鹿允兮安排人偷拍的！這女人看著清純，不是什么好鳥！我哥做好事救她回家還被潑臟水，她根本沒良心！就不該救她！”
“要不是咱家粉絲忠心，提前通知我們把照片買回來，肯定又中他們的奸計，被拖下水黑得體無完膚了！自導自演還裝無辜，最后卻要咱們破財，太惡心了！”
“哥為什么還要忍著她？就像以前一樣，誰敢造謠就不客氣地打臉多好，看她還敢不敢有下一次！”
王琦淡淡瞥他一眼，瞅眼座位上的牛皮紙文件袋，里頭是昨天晚上在蓮花小區被偷拍的照片，花了十萬塊買回來的。
昨晚事發突然，臨時幫藝人換的小區，沒想到輕易被個小新人跟蹤設計，說起來也是她這個經紀人的失職。
雖然她也懷疑那個蠢得簽下三十年賣身契的鹿允兮，是否當真有這份能耐。
不過想想小新人背后無所不用其極的黎詩雨，仿佛也不難理解了。
王琦甚至懷疑，昨晚逯云璽住所曝光，私生飯襲擊傷人的事情，其中是不是也有黎詩雨的手筆。
那個跟她同個班畢業的老同學，這兩年是越來越不敢叫她認了。
圈子里某些捕風捉影的傳言說得十分不堪，不可盡信又不可不信，可依著黎詩雨那個要強的性子，她就算想伸手幫一把，只怕都會被誤認為想落井下石……
王琦想著心事，抽出一根女士煙夾著沒點。
“這些話想都不要想，想多了難免會順嘴說出來，給咱們招黑。”
“再說了，換成你遇見個大活人昏倒在你車前，你能眼睜睜壓過去？云璽這事做得沒錯，不賴他。”
小光恨恨嚼口香糖。
“我是氣那個不要臉的女人！為了火，真是良心都不要了！”
“我哥多好的人，偏偏被這樣惡心的狗皮膏藥貼上！她自己的瞎眼老娘都不養，還不如那條狗孝順！偏偏我哥還護著她！”
小光吐口氣，小心問王琦。
“姐，我哥不會真喜歡上她了吧？”
王珂勾起嘴角，把煙丟進垃圾桶。
“不。”
小光大松口氣，一副她說什么就是什么的狗腿樣。
王琦耐心提點他。
“云璽心軟，只是可憐她，或者說可憐她媽媽。”
畢竟他自己是從那樣的家庭里出來的，最見不得母愛感天動地的戲碼，很容易共情，卻與男女情愛無關。
“他不喜歡鹿允兮，我也不喜歡。”
“那么蠢的人，自己把自己賣了，還連累親媽，換我也喜歡不起來。”
“當初她要是找上我……算了，三十年賣身契，人蠢沒藥醫。小心防著吧。”
……
鹿允兮被孟濤一路生拖硬拽回了錄制廳，生怕碰瓷不上逯云璽，又少了節目里的鏡頭，兩頭落不著好。
沒鏡頭觀眾沒印象，怎么投你的票？怎么晉級？他回去沒法跟黎詩雨交代的！
“孟哥，我還沒上廁所。”
鹿允兮心虛腿軟，還想著圓之前的借口，去廁所安撫下犯蠢后瀕臨崩潰的小心臟，卻被孟濤無情拒絕。
“憋著！你出來挺久了，再拖下去被傳便秘，你就等著被黎姐罵吧！”
鹿允兮默默翻個白眼，對太過現實勢利的孟濤徹底沒了好感。
幸好只是臨時助理，熬過這回錄影，回去就炒了他。
“別把我書包弄折了！里頭有重要物品！”
鹿允兮手里一空，忙壓低聲音急急囑咐。
孟濤把舊書包往脖子上一掛，嫌棄地推她進休息室。
“一破書包，裝你存折啊？能有幾個錢！行了行了，趕緊的吧，事兒媽。”
鹿允兮抿嘴，好不容易站住腳，強壓著火氣，回去沙發坐好繼續當背景板。
孟濤這樣沒腦子的貨，到底是怎么進的星皇？黎詩雨怎么放心叫他跟來？這不純粹招黑嗎！
不對，黎詩雨那個精明到頭發絲里的黑寡婦，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給她個教訓？馴馬熬鷹呢？
先不遺余力地黑她，叫她無路可走，最后只能安分躲在星皇繼續賣命？
咝！細思極恐！吃人不吐骨頭！
鹿允兮激靈靈打個寒顫，發熱的腦袋難得清明一瞬。
形勢險惡，步步驚心！
吃瓜一時爽，輪到自己入局，才明白個中滋味難言！
她不允許自己走上鹿允兮的老路。
就算離開，也要高昂著頭，漂漂亮亮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