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逯哥,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你一大明星能做到這份兒上,是這個。”
他比出大拇指,笑得喜眉喜眼的,配上兩個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一憨態可掬的國寶。
“多謝你平時有空就陪她。”
逯云璽摘下帽子口罩道謝。
小胖子大氣地一揮手。
“嗐,你跟我客氣什么?不都送過好些吃的喝的玩的來了么?相逢就是有緣,大家都是江湖兒女,別婆婆媽媽的。”
說完,他扭頭問保鏢。
“下頭怎么回事?怎么還鬧來警察了?”
“是一個小明星。”
保鏢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說一遍,連鹿允兮那點不長的人生經歷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效率極高。
逯云璽皺下眉,原來挨打的是她。
她真跟星皇鬧翻了?
“鹿小姐曾去學校見過大少爺,蘭一親自去調查過鹿小姐的資料,這些都是蘭一親口告訴我的。”
保鏢補充,語氣里對大少爺以及蘭一都極其推崇。
小胖子啪一巴掌拍在胖臉上,牙疼似的倒抽口氣!
“我哥見過她?還叫蘭一查她?咝!”
逯云璽目光閃爍,對蘭家那位大名鼎鼎的文曲星也有耳聞,只是圈子不同,他倒是未嘗得見。
這小胖子原來是蘭家人,難怪逯云詔會親自指點秘書準備謝禮。
全是利益往來,壓榨他一個還不夠,他媽都這樣了還能被利用!逯云璽攥緊了拳頭。
保鏢恭聲應答。
“是。蘭一說,鹿小姐的事情不要插手。”
“咦?不是我哥小女朋友呀?”小胖子頓時來了精神,牙也不疼了,小眼睛都睜大了,胖乎乎的挺招人喜歡。
“那還是可以瞧瞧熱鬧。”
小胖子喝一大口可樂壓驚,招呼心不在焉的逯云璽。
“逯哥你坐呀,想喝什么隨意。”
“對了我叫蘭臣。”小胖子慢半拍地自我介紹。
逯云璽回神,緩緩坐到沙發上。
“這手機用著還算順手,回頭送你一部新的。”
“好呀好呀。”小胖子實誠點頭,樂呵呵像是大阿福。
“逯哥,那個小鹿挺可憐的,我哥不許我插手,肯定有他的道理;但你是娛樂圈的人,能幫就幫一把吧。”
逯云璽默默點頭,耳朵尖兒又不可抑止地泛紅。
“是,她挺可憐的。”
蘭臣見他情緒不高,忙擺手。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總聽蓮姨自己一個人唱戲,一唱一天的,聽的我心酸。”
“我總想著,要是我早出生些年就好了,早點遇上蓮姨,就不會叫她變成現在這樣。”
他瞧著逯云璽愈發難看的臉色,苦笑一聲道歉。
“我嘴笨,不會說話,不是故意戳你傷疤,我哥也老罵我。”
“你不用在意。其實是我自己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不能拿別的東西綁架你去做不是?我錯了。”
小胖子認錯很熟練,句句不離他哥。
逯云璽扯扯嘴角,對上他小而清澈的眼睛,心里的陰霾消褪不少。
“你說得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能拉一把,或許就能少些悲劇。盡力而為。”
小胖子樂呵呵點頭。
“逯哥你果然是個很溫暖的人。那個小鹿比賽的節目我看了,雖然唱歌不如你好,但我覺得你倆挺像的。”
逯云璽驚訝挑眉。
小胖子吃吃笑。
“有沒有這么吃驚?你倆不還傳緋聞呢嘛,看來果然是假的。”
“我說你倆像,是那種唱歌的感覺像;都像是歷盡千帆百折不撓,看透世事依然積極向上的感覺,很暖。”
“現在知道你倆的身世也有相似之處,這種暖就更難得了。”
“啊,越說越想拉那小姑娘一把了,可為什么我哥不讓呢?”
保鏢對上小胖子幽怨的眼神,無措低頭,回避這個答不上的問題。
你一開車闖禍被抵押給人家的質子,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還是多想想自己后半輩子咋過吧。
心咋那么大呢?
路家大少爺可不是好惹的,這幾天已經咬掉蘭家幾塊肥肉了。
保鏢想起路斯年恨不能把自家小少爺丟馬路上,來回反復碾壓一百遍的陰狠眼神,就不寒而栗!
晚上還是他親自盯著吧,別被人鉆了空子,自家傻少爺又要吃苦頭。
唉,別看小少爺成天樂呵呵沒心沒肺似的,其實心里頭難過著呢,一宿一宿睡不著,人都瘦兩圈了。
希望路夫人吉人天相,早點醒過來吧,不然小少爺遲早會跟隔壁一樣把自己逼瘋掉。
或者被路斯年弄瘋,賠被撞得昏迷不醒的路夫人。
怎么都是慘,唉。
保鏢付費一大堆,跟話癆的小胖子很像。
小胖子不知道是習慣如此,還是壓力所致控制不住想說話的欲望,沒人接話也能一個人喋喋不休。
逯云璽心思浮動,心不在焉地聽著,直到手機驀然響起。
“好的,我馬上下去。”
是小光來接他了。
他遲疑地對上小胖子期待的眼神,輕輕點頭。
“再見。”
說過盡力而為,便不會食言。
逯云璽臨走,忍不住又繞到隔壁看一眼。
病房里的女人抱著紅色的小枕頭,正咿咿呀呀吊著嗓子唱戲,身段窈窕,滿面慈愛,卻不會分他一個眼神。
逯云璽怔怔看著,想著小胖子有意無意的話。
不叫世間多一個悲劇么?
可救急不救窮,鹿允兮落到如今的下場,大半是她自己又蠢又作造成的。
他能救她一回,難道還能一輩子追在她屁股后頭收拾爛攤子?
黎詩雨那條螞蟥正虎視眈眈,時刻準備黏上來吸食他的血肉!
連蘭家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嚴令家族子弟不許胡亂插手,何況他一個徒有虛名沒有半點實權的逯家二少爺。
逯云詔那個徹頭徹尾的商人,絕不允許他做半點危害逯家利益的事,更遑論有可能得罪蘭家,以及跟星皇徹底翻臉!
逯云璽苦笑,在門外默默站了好久,浮躁的心慢慢靜下。
母親是病人他知道,自從代孕生子,孩子甫一出生就被奪走之后,她就瘋了。
等他得知真相后尋回母親,她已經不認得人。
更不認得他。
母親的世界只剩下陳舊的小枕頭,寄托她滿腔無處安放的母愛。
而他也該過了渴求母愛的年紀,卸不掉的是身為人子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