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吹過，枯葉翻飛。

青石小路之上走著一人。

路之盡頭，是雷峰塔。

白肅微微睜開了迷離的雙眼，一縷風，吹到她的臉上。

明眸，黑眉，敏齒、冷艷。

每天，無數貪婪的目光在這張臉上游移，她泰然處之，沒有波瀾。

她已經習慣了。

但是今天，眼前的這兩道目光，

卻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來了。”

“是。”

“我原以為沒有人會來了。”

“我來了。”

“天已經這么黑了。”

“那不表示我不會來。”

“你不應該來。”

“我來了。”

“雷峰塔已經打烊了。”

“那是因為你我同時出現在這里。”她平靜如初。

對視……

片刻，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沒想到你竟然看得懂小說，這讓我對你有所改觀。”

法海微微一笑，合上了手中的古龍小說。

那是售票員離開前送給他的。

“看來是我的師弟們讓你對我們產生了偏見。”

白肅冷笑一聲道：“來都來了，就不要再說廢話了吧。

既然你們想要復刻白蛇傳，我與你的一戰就在所難免。”

白肅雙手掐劍訣，指尖劃出雙劍。

“但如今只有你與我。

我倒要看看，沒了許仙與小青，你們如何獲得完整的判定！”

“阿彌陀佛。”

法海雙手合十喊了句佛號。

“白素貞，你的確非比尋常。”

頓了頓，法海嘆息一聲道：“至少，比我們強。”

白肅面色一怔，法海的話里信息量很大。

但是她又不能確定，也有可能是這所謂的“法海”釋放的煙霧彈。

法海看出了她的疑慮，沒有多言。

只是面色一凜，不再維持慈眉善目的樣子，變成了趙丫芝版《新白娘子傳奇》中那個不近人情頑固不化的法海形象。

“白素貞，你如今違反違反天條作惡人間，實在是罪孽深重。”

“如今你竟敢發動妖孽，使水漫金山寺，造成百姓的損傷，家破人亡，真是不可饒恕！”

“老衲不把你除盡難消心頭之恨。”

白肅伸長了脖子往前傾了一下，露出一個黑人問號臉。

這什么跟什么，她啥時候水漫金山寺了？

法海似乎猜到了她的疑惑，卻不點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揮舞著禪杖與白肅戰了起來。

雙劍與禪杖的每一次碰撞都如同一次大當量的TNT爆炸，引發了極為強烈的沖擊波和氣浪。

白肅沒有閑功夫去想其他。

在她看來，沒有小青沒有許仙，白蛇傳的劇情是絕對無法圓滿的。

而只要她在這雷峰塔下擊敗法海，那一切的一切終將結束。

她將擺脫被操控的命運，世界會回復到從前，不再有邪魔的侵害。

命運棋盤是一場游戲，它的目的并不是毀滅世界。

所以白肅對自己的判斷極為自信。

事實上她猜的沒錯。

執棋的雙方都認為自己是在玩一場游戲，而不是純粹為了發泄自己的破壞與殺戮之意。

但是魔與魔之間也有不同。

天魔最喜壞你成道之路，比如春春，一蹶不振，完全失去了修行的心。

死魔則不同。

收割生命也是他的所愛，人類魂魄更是他成長的養料。

而在這個沒有建立起六道輪回體系的世界，魂魄都是那么的新鮮可口滿滿的都是養分，不得不讓他對這世界產生了覬覦之心。

寧單行已經吃膩了輪回無數次如同地溝油般的魂魄了，不純粹，味同嚼蠟。

所以他與將游戲勝負看的比較重的白齊石不同。

游戲的勝利與這個世界。

他全都要！

而就在白肅與“法海”打的西湖天地變色的時候，金山島上的金山寺也不甘寂寞，上演了一出水淹金山寺的戲碼。

“你們這些魔頭，都得死！”

蘿莉春春渾身冒出青光，手臂所指之處巨浪沖擊。

“住手，大蛤蟆，這里有凡人！”

楚阿九化身火焰之墻，將海浪堪堪擋住，為島上的游客爭取脫逃的時間。

“凡人？這些凡人與我何干！”

春春的眼眸中凈是殺氣。

白肅的擔心成了事實。

哪怕沒有魔化，春春依舊控制不住心境，肆意妄為，莽撞沖動。

“詩琪，我說過我會為你報仇的。”

眼角滑落淚水，春春掏出了那根珍若生命的發簪，輕輕靠在面龐。

“那些害死你的魔頭，全部都得死！”

楚阿九的勸阻春春毫不在意。

她能擋住一面海浪，但這里是一座海島。

春春控水的能力差了蛟龍化的白肅許多，掀起的浪頭只能保持在十多米左右。

但這已經夠了。

金山島周遭的游船完全遭不住這般等級的風浪，紛紛被浪頭拍打至岸上摔的稀爛。

滯留在島上的游客們在第一波海浪到來的時候就死傷大半，存活下來的人們聲嘶力竭的哭喊著，將這金山島綴飾的如同地獄一般。

是希望還是存在的。

就在海浪即將沖擊金山寺圍墻之時，圍墻跟前閃起金燦燦的卍字符將海浪完全擋下，金山寺毫發無損。

游客們如同見證了神跡，心中燃起了生的火焰，瘋狂的向著金山寺沖了過去。

這個時候完全是在考驗人性。

有直接拋下受傷的男（女）友自己逃的，也有攙扶著親朋艱難前行的，但更多的是在被海水沖刷過后的污泥地中無力掙扎哭嚎不想死的。

“不，別去！”

火神降世一般的楚阿九極力勸阻，但是她的話沒人聽。

所有存活著的不管是老弱病殘全部拼了命的往金山寺跑，渾然不顧自己能在第一次海浪沖擊下留的性命是因為楚阿九擋下了他們那面的海浪。

金山寺的大門沒有阻攔這些想要求生之人。

在他們逃到門前的時候，寺廟里的和尚打開了廟門。

“謝謝，謝謝，謝謝活菩薩救命之恩。”

寺內是充滿了感激與逃生后的慶幸，而寺外則是將死的不甘與被拋棄的怨恨。

相隔一堵墻，卻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完全沒有給人留下思考的時間。

春春發動的第二波海浪到來了。

這次的波濤超過了20米，達到了暴濤級別，而且這海浪之中，似乎有一些奇怪的黑影混雜在里面。

“蝦兵蟹將，聽我號令。

替我殺了這幫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