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下,相傳是一種神獸,鱷龜與巨龍雜交出的龍龜之種,源起東方的古老獸類,其承重能力極其強大,其性又憨厚無比,因而自古被當做運載工具來使用——但霸下的數量極其稀少,又帶著龍之血脈,只有秦國秦帝才能駕馭。
如此,西方最強大的天空武器,機械科技的最新成果,擁有巨型重炮的“福音級飛艇”,與古老東方文明“秦”的上古巨獸相遇了。
天空下兩軍對壘,身披鋼甲的帕珈索斯戰馬與長滿鬃毛的云紋麒麟兇狠的對峙,戰馬高傲的揚起馬蹄,麒麟低沉的咆哮,互相間毫不畏懼。
秦帝扶蘇微瞇著雙眼打量著教皇,他的眼神雖然帶著輕蔑,可卻不敢輕視。面前的紅發老人看似風燭殘年,卻掌握著圣塞雷教皇國數百萬軍隊——那是整個世界最強大的鋼鐵洪流,如果誰輕視,他的國土只會變成燃燒的廢墟。
這樣強大的對手,就算是秦也不能將之無視。
扶蘇剛剛繼位,大秦處于發展時期,不可輕易樹敵,這次安洛斯克被摧毀雖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卻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個事實。
西方的走狗而已,當年的戰爭,總要付出代價,雖然瞞著自己摧毀了一個國家,但成效卻是顯著的。
他知道,瀛的野心越來越大了,甚至不惜以東方神國的整體名義發動戰爭,戰爭最后殃及的永遠是人民和家園。可是將戰場西移,禍害的就是他們。
因此,他雖然鄙視那群東瀛人,可教皇國大軍壓境時,他卻親自出馬迎接了,一位位高權重的領導者在場,哪怕是敵軍將領也必須考慮擅自攻擊的后果,他的作用相當于鎮場。
正是明白教皇國不會輕易交戰,所以扶蘇不介意惡狠狠的嘲諷一番,以泄當年家園被毀之仇。
“秦帝言重了,圣教并沒有強迫信仰之說,作為東方古國,你們的文化與精神令人贊美,可這并不能成為你阻止我們繼續前進的理由。麒麟鐵騎橫掃無武裝的國家,國家里只有無辜的孩子、婦女和老人!這點希望你能說清楚!”教皇圣安塞卡三世的聲音一開始是溫和的,可到最后卻驟然間變得嚴厲起來。
“派軍不是朕的意思,但經過了朕的默認。這些老人孩子就無辜了么?因為他們的男人活躍在別的戰場上!伊米雅、斯洛克維斯、艾莎尼亞斯!都是這些人的身影!把東方人視為異端,燒死在火刑架上!絞死在絞刑架上!”秦帝扶蘇冷笑一聲,毫不示弱的回應。
他張開手臂,黑金色的龍袍閃耀著煌煌之威,眼神挑釁,怒氣沖沖,根本不是一位穩重的皇帝,可這位不穩重的皇帝卻愈發咄咄逼人:“多年來三國固守世界東方,眼睜睜看你們發展壯大,將那些污染深山大澤的蒸汽、黑煙弄得到處都是,那朕也是時候是時候該做出我的舉措了,既然那位瀛皇愿意賭一把,朕,也不介意將死去的神重新帶回人間!”
“Candledragon,真的是你們放出來的嗎?”教皇的聲音沉了下去,胡子一抖一抖,帶著壓抑的暴怒。
“非也,這件事,你得去問問那位海中的瀛皇。”秦帝豎起食指,冷笑道,“竺已經不行了,這是朕與瀛最后一次結盟,還有三天時間。盟約過后,朕身后這片海,你們可以隨意去闖。”
“這就是……當年那事的代價么?”教皇閉上眼睛,緩緩睜開,那抹暴怒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力量,變得和一個普通的老人一樣。
秦帝看著他,神色復雜,“朕還小的時候,你派軍殺過了燭龍裂谷,殺到了我大秦的都城之下,逼迫先皇帶著他的國家歸附你們的圣教,親吻著教皇的鞋面,在冬天里光著上半身虔誠懺悔。先皇不屑一顧,死戰到底,最后落下一身病根。”他笑笑,“直到去年駕崩。”
教皇沉默不語,他說的的確是事實,早在看到霸下王座的時候,圣安塞卡三世就意識到會有這一出。
“你們圣塞雷教一直說什么善良,一直說什么愚昧,你們把我們貶得一文不值,你們的人民對我們百般嘲諷,現在你們的附屬國被毀掉了,被大秦親手毀掉,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朕會讓這個世界明白,真正的善良與愚昧者,究竟是誰!”說這話時,教皇發現,這位年輕的秦國皇帝已經鋒芒畢露,像是開刃的劍。
文化的不兼容與巨大差異,導致了東西方的隔閡,教皇畢生都在改變這一局面,可沒人能理解。
“你贏了,秦帝。”
終于,好像包袱墜地,教皇發出如釋重負的嘆息,他低垂著腦袋,好像很疲憊,但下一秒他的聲音洪亮起來,“那么,我代表中庭的民眾,向你發出一問,燭龍,是不是已經重生了?”
秦帝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說道:“燭龍?聽說你們的首都被毀掉了?”言外之意想探虛實。
中庭是教皇國的首都,有數個軍團默默守護著,按理說根本就沒有能發動襲擊的方式,可那條虛幻的金龍仿佛漫步在自家后花園,輕易的摧毀了一切,造成了無法挽回的損失。
東西距離遙遠,秦帝對此也是半信半疑的,教皇沉默了幾秒,點點頭,“是的,中庭被毀。”
這件事他不想隱瞞,也沒必要隱瞞,事實就是事實,他遲早會知道,又何必著這件事上撒謊。
扶蘇一愣,流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和歡呼雀躍,又急忙將嚴肅掛在臉上,漆黑的眼珠子轉回,咳嗽一聲,正色道:“既然你愿意相告,那朕作為秦帝,也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瀛吞并了竺,因此打開了眾神的墳墓,本以為可以得到神話的武裝,放出的卻是死神般屠戮一切的生命,她的名字,叫燭陰。
“燭陰,是燭龍的分身,當年與熾天使同歸于盡的魂魄。她重生后并沒有被瀛捕獲而是潛逃。朕的國師夜觀天象,西方星斗北移,新星閃耀,這是不詳之兆,群星移,意味著重生與隕落。”曠野的海風中,秦帝扶蘇講述神話與歷史,不卑不亢,保持著肅穆的神情。
“那燭龍在哪里?”教皇直視著秦帝扶蘇漆黑如墨的眼瞳。
“在天上。”扶蘇不假思索的道,簡直就是張口就來,像個不諳世事的頑童,然后換了一副口吻,慢悠悠的說道,“在我們都看得見的地方,當然,也許在某個人的身體里。”
“此話怎講?”教皇面色不善,幾乎要被這家伙繞暈了。
“無論是燭龍還是燭陰,現在都是最虛弱的時候,燭龍是耀眼的光,是不會屈服的意志,若是遇見對的人,這道光也會成為某人的騎士。”秦帝依舊是慢悠悠的口吻,這次像個神棍。
教皇思忖著他的話,沒有開口,而是盯著他。
“燭陰代表著燭龍的陰暗面,是太陽漆黑的角落。暴虐、痛苦、不甘的意志混合在一起,最終形成的復仇之龍,她會恢復自己的力量,毀滅西方。”秦帝微笑道,“只有燭龍可以對抗她。”
“這么說,要有災難發生了?”教皇思索良久,緩緩道。
“可以這么理解。”秦帝笑笑,又補充道,“是你們的災難,而且不是已經發生了么?這與東方無關,除非他還記恨著東方古神羿。順便一說,瀛皇想得到她的力量,許下重諾,讓朕不去干涉,朕也懶得管你們之間的戰爭。毀滅安洛斯克朕并不后悔,當年你們殺入咸陽的時候,可曾對朕的子民有過手軟?”
他看了教皇一眼,轉身走進豪華的行宮中,只留下冷漠的話語,“這一切,咎由自取,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你們西方人一向都如此霸道無禮,若是你們認為可以越過秦的防線,放心,必將讓你們品嘗到血債血償的滋味!”
冷厲而威嚴的怒斥聲消停后,霸下王座緩緩回到自己的陣營,麒麟鐵騎和狻猊鐵騎依舊在兇狠的與教皇國大軍對峙著。福音級飛艇在風元素的填充下漂浮在空中,教皇站在上面,若有所思。
“好一個血債血償。”教皇喃喃,“真是冷血的詞匯。”
“教皇陛下,我們怎么做?”有騎士低聲問道。
“退軍,真正的敵人不是秦,是瀛。調集所有鐵甲艦和福音飛艇,準備進行跨海戰斗。”教皇看了一眼前線密密麻麻的麒麟鐵騎,有些頭痛的說道,“另外,請出鎮國者大人,告訴他,襲擊中庭的是燭陰。她與燭龍是同一種生物,但同樣是究極的火元素掌控者,目前不清楚燭龍對我們的態度,但燭陰是真正的敵人。”
那位騎士一愣,點點頭道:“對了,聽赫姆斯特騎士長說,陛下口中的燭陰,離開前……帶走了一個修女……”他的目光有些游移,不確定的說道,“騎士長大人說,這件事很重要。”
“你說什么?”
教皇臉色忽然變了,“這件事可以確定么?”
“可以。”騎士鄭重的頷首。
“這是要奪舍吧……”
教皇的眉頭擰在一起,用只有他一人聽得見的聲音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