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易塵看向趕來的道童,認出他就是梁灝的座前弟子,隨即拱了拱手,道:“道友此行是有何事?”
張清玄也是止住了法訣,停了下來,看向道童,道:“道友你我從未謀面,不知叫住在下是為何意?”
“小道見過易公子,張公子。”
道童分別對易塵和張清玄拱手作揖,道:“易公子,師尊有事請你隨我去昆侖宮一趟,張公子近日所為之事,師尊也已知曉,也請張公子隨我一并前去昆侖。”
“昆侖宮……”
張清玄聞言神色微變,心道:“是為了九黎和夏朝之事?那么快就找到張某了嗎?看樣子似乎也得知了張某的名諱……看來,此行非去不可了。”
易塵雖然不知梁灝尋自己是為何事,但卻也沒有過多在意,反正眼下已是無事,也不可能直接去找李御風算賬,前去昆侖倒也無妨。
二人隨即皆是點了點頭,道:“道友請。”
“嗯,多謝二位。”
道童點了點頭,隨即一拂衣袖,運起法訣,向著昆侖宮的方向行去,易塵和張清玄則是緊隨其后。
看著三人御空離去,暴躁道士神色莫測,疑惑道:“那位白衣男子是為何人?怎會收到昆侖宮的邀請?易塵也是,昆侖宮怎會看重一名半妖?此事諸多不解……還是先回龍虎山一趟,必須將李御風的算計告知天師!”
“離去!”
“是,師兄。”
……
昆侖主峰
梁灝正在山巔亭臺中觀賞云霧,云間仙鶴展翅,鶴唳隨風,婉兮清揚。
此刻,張清玄和易塵已在道童的指引下來到了主峰腳下,三人剛剛落地,便有一只仙鶴飛了過來,緊緊地跟在張清玄的身側。
見此情景,道童面露驚色,道:“張公子身處凡塵卻能心如皓月,竟能引動云中仙鶴!”
仙鶴是為靈鳥,天地靈種之一,性溫和,唯有身負浩然正氣,且至性至善之人才能獲取仙鶴的認可,才能讓仙鶴主動接近。
此等至仁之人,堪稱萬年一遇,怪不得師父要見這位聞所未聞的張公子!
道童又是對著張清玄拱了拱手,道:“張公子心性至清,實屬可貴。”
張清玄拱手還禮,道:“道友謬贊了。”
說著,張清玄轉而看向不斷靠近自己的仙鶴,搖頭輕笑,道:“張某尚不能獨善其身,恐怕是與你無緣。”
仙鶴似乎能通人意,聞言身影一滯,似有失落,但隨后卻又加快了腳步,再次跟上了張清玄。
見仙鶴不遠離去,張清玄也是無奈,只能任由它去了。
不一會,三人一鶴便登至了山巔,見到了正在觀望云卷云舒的梁灝,道童也隨之告退。
“易塵。”
梁灝轉過身來,看向易塵,道:“今日之事貧道業已知曉,此番請你前來昆侖,是有一事相求。”
易塵當即拱手行禮,道:“前輩請說。”
“你不可與李御風交手,至少目前不行。”
“這……”
易塵聞言皺起眉頭,道:“前輩,李御風此人行徑想必你也已得知,為何不讓易塵與之交手?!”
“時機未到,天意難違。”
梁灝的目光變得深沉,道:“貧道希望你能聽此忠告,莫要去尋李御風一戰,李御風的劫數,不在你身上,你的劫數卻在他身上。”
言外之意已經明確,易塵不是李御風的對手,至少現在不是。
易塵也不是愚蠢之輩,自然是有自知之明,拱了拱手,道:“易塵知曉了。”
“如此便好。”
梁灝點了點頭,道:“去吧,你的運數不在此地,昆侖不宜久留。”
“易塵告退。”
易塵作揖告辭,轉身離去,只剩下張清玄和那只不愿離去的仙鶴。
“張清玄。”
梁灝目光落在張清玄身上,點了點頭,道:“任由九黎雄兵百萬,你本可一劍破之,如此夏朝自可免去戰禍,可你卻放棄了最為直截了當的出劍,選擇了相對復雜的以言相勸,你是以為這樣就能規避那所謂的規矩嗎?”
“什么?!”
聽聞梁灝之言,張清玄心中已是掀起了滔天巨浪,陣陣驚疑,暗道:“此人究竟是誰?張某自修道以來,從始至終都未出過一劍,此人怎會知道我修得是劍道?!而且還對我的行動一清二楚!”
張清玄神色微變,壓下心中的震驚,拱手行禮,道:“在下并不在意所謂的規矩,因為那規矩本就不合正道,武力終究不能解決禍根,所以張某才會如此行事。”
“哦?”
梁灝點了點頭,轉而又道:“那你認為人間混亂平息了嗎?你通過此事又看到了什么?可曾看到天下太平?可曾看到國泰民安?”
張清玄聞言一怔,神色漸漸深沉,良久以后才搖了搖頭,道:“不曾,不過張某卻也看不見了兵荒馬亂,看不見了尸橫遍野。”
梁灝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道:“世俗界與修行界的關系,并沒有表面上的那么簡單,而是錯綜復雜密不可分,所謂互不相干的規矩,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汝之所為,卻是亂了均衡,一些宗門勢力難免會因此對你出手。”
張清玄點了點頭,此事他自己也早已料到,并無太多意外,而后又是拱了拱手,道:“敢問前輩又看到了什么?”
“妖魔巡世荼生靈,人間惡業如山積,
黑氣沖天結似云,日月薄蝕星辰變,
陰陽乖戾禍成因,惡人既多釀成劫。”
說著,梁灝又是搖了搖頭,道:“修行界山雨欲來,諸多宗門皆會重入紅塵尋求契機,到時候世間凡人必將再受壓迫,你的一番苦心,終將只是無用,九黎圣王的宏愿也只能隨風而去。”
“劫?又是劫數?!”
張清玄緊緊皺起眉頭,上前一步,略有急切,道:“敢問前輩,此劫何解?”
“此劫雖有解,但吾不得知。”
梁灝搖了搖頭,神色無奈,道:“萬般劫數,皆由其因,尋得劫因,自可尋得破劫之法,在此之前,恐怕免不了一場生靈涂炭。”
“前輩何以教我?!”
張清玄躬身行禮,道:“前輩喚來張某,定然是有緩解之法,還請前輩直言。”
“哎……”
梁灝轉身走向崖邊,遙望天際,長嘆一聲,道:“九黎與夏朝之事,貧道會阻止修行界出手參與,日后劫數若至,貧道也會盡全力為你拖延時間,在此之后,你要為昆侖出手三次,如何?”
“好!”
涉及蒼生劫數,張清玄想也沒想直接答應,拱了拱手,道:“多謝前輩指點,張清玄感激不盡。”
見張清玄答應下來,梁灝似乎也輕松了許多,點了點頭,道:“去吧,貧道不宜耽擱你的時間,九黎圣王似乎還在等你。”
“是,張清玄告退。”
張清玄看了一眼旁邊的仙鶴,隨即拱手告辭。
張清玄離去之后,梁灝轉過身形,看了看有些失落的仙鶴,道:“你可想好,真要再次追隨于他?他已有百劫加身,以汝之命格,恐將入劫不復。”
仙鶴張了張翅膀,一聲鶴鳴,神光一現,隨即化為了人形,竟是一名豆蔻年華的少女模樣。
仙鶴所化少女當即躬身行禮,悲切道:“公子歷經百劫疾苦,靈兒不忍再見其只身應劫。”
“好吧。”
梁灝無奈點頭,輕嘆一聲,拂塵一點,一道靈光沒入少女眉心,道:“此為貧道一縷真元,可遮蔽天機,免去劫數對你的侵擾。”
“靈兒謝過前輩。”
少女當即作揖行禮,隨即身形一動,再次化作仙鶴,直奔張清玄離去的方向飛去。
看著遠去的仙鶴,梁灝不禁搖頭嘆息,低吟道:
“孤影將云鶴,何向人間往?
仙人已不死,兵解枉沉淪。
祖天師,你究竟要執迷到幾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