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卡達，醒醒，我們到了。”

燼聽見了幾聲呼喚，他躺在搖晃著的馬車上睡著了。小憩了好一陣子，醒來以后覺得莫名的心累。

“這里是——”燼呼吸到了熟悉的空氣，有些似曾相識，時隔了兩年，再一次回到了闊別已久的城都。

馬車停了下來，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劇團到了新地方，馬上就得開始勞碌了，燼被人叫去干活，搬弄著劇團的行李。

夜晚，燼失眠了，打開了房門，披上了一件外衣走出去。

夜色獨好，月華不棄孤影人。

燼走在偏僻的小道上，有些泥濘之感，來的路上才下過一場大雨，夜里變涼了。

寧靜的墓園里，多了一個不速之客，腳步聲很是細微，還是驚起了一些棲息在枝頭上的夜鴉。

“芙爾，我來陪你了。”燼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芙爾就躺在這里，這里的一切，跟兩年前相比，沒多大的變化。

燼不顧潮濕的石板，背靠著墓碑坐了下來，雨水洗去了灰塵，都不需要去擦拭，這里擺放著幾朵枯萎的花，有些晃眼，燼不知道是誰來拜祭過。

他拿出了懷中被視為珍品的小瓶，里面裝著一朵白花，蒼白無暇，是那么地高潔。

一夜未歸，一夜無眠，墓園里有細細碎碎的聲音，那是燼在對芙爾傾訴，這兩年來，演出是多么的華麗，多么震顫人心，令人癡迷。

夜之將盡，第一縷晨白浮現，燼站了起來，抖擻著身上的露水。

白日降臨，他不再是自己，表演，開始了。

燼回到了劇團，盡管沒怎么休息，不覺得疲倦，因為見到了芙爾，還有些雀躍。上午分發著印有劇目的紙，清點劇服，全劇團上下都在籌備著夜晚的開演。

下午，燼又去了墓園，陪芙爾說說話，一坐就是到晚上。

第三日，燼等來了一個人，也是熟人，枯萎之花的來歷，終于明白了。

“薩姆警長。”沒想到，是一個老熟人，燼打著招呼。

“卡達?燼？”薩姆警長驚呼。

燼跟他對視著，薩姆警長的手里，拿了一束花，有些尷尬地放在身后。

“你過得還好嗎？”良久，薩姆警長才問著。

“還好吧，跟著劇團，走遍了許多的地方。”

薩姆警長的眼神，有絲微不足道的——戒備，逃不過燼的眼睛，再掩藏，也無濟于事。

“薩姆警長，是你一直都來看芙爾嗎？”燼問著。

“我痛恨我的無力，沒能糾察出真兇，險些放過了罪犯，一直有些自責，活在愧疚中。”薩姆警長聲音有些低沉。

“卡達，不要再殺人了。”薩姆警長放下了手中的花，走出了墓園。

“愧疚，因為我嗎？”燼自語著，薩姆警長，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燼走回了劇院，他不會在這里出手，暴露自己。

戰火絲毫不妨礙人們作樂，只要還沒波及到這里，這里就是天堂，就是這么安定無憂。

劇院的票，在前一日就會售出去，燼看見了薩姆警長的名字，新的演出，預定了觀眾。

他用纖細精巧的手，做了一個小小的機關，一旦壓下，再松開之時，就會觸動這個可人的小玩意。

夜間打掃劇院時，燼清理著座位下的臟亂，順手把這個小東西，安置在了座位下，死神不就是這樣，悄然無息間來臨嗎？

翌日晚上，燼有些失落，薩姆警長的位置上坐著別人，算盤落空了，今夜沒有觀眾，也就沒有了匯演。

燼考慮了薩姆警長粗狂的體型，而現在這個坐著的人，太過瘦削，觸發不了機關，死亡蓮華的美，還未到欣賞的時刻。

殺，必須要殺。

燼要杜絕后患，金魔這個稱呼，薩姆警長已經有了懷疑。藝術家不應該逃亡，而是要去，風度翩翩地浪跡天涯，他不允許自己過上倉亂而無趣的生活。

死神，被燼藏在褲腿中，他在等著機會，薩姆警長日常會有巡街，而這里，是城里出了名的混亂之地。

兩枚金幣，不經意間從袖間滑落，燼喜歡這種操縱人心的滋味，人們的欲望，是無止境的。

誰會理會這枚金幣是哪個倒霉鬼掉的呢？誰撿到，就是誰的了。

燼看見了擦肩而過的那人，眼中佯裝鎮定，掩飾著那種貪婪，他的眼中，唯有金幣，燼的手，也沒閑著。

盲目的人吶，被偷取了錢袋還不知。

“我的金幣，別搶——”燼回頭，一聲驚呼，街上瞬間亂成了一團，諸多看見的人，都開始哄搶，加入爭奪之中，騷亂，漸漸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燼作為焦急的失主，迫切想要拿回自己掉落的金幣，蹣跚著擠進人群中，依靠著靈巧的身形，掩藏掉自己的蹤跡，若是被薩姆警長瞧見了，他必然會生疑。

錢袋子被打開，銀幣掉落在地，燼順到了更多的錢袋，銀幣不停地在滾動著，更多的人，開始爭搶起來了。

“全部給我住手站好，誰在妄動，全部抓起來。”

燼聽見了薩姆警長的喊聲，可是誰會理他呢，這里可是騷亂的人群。

示威無果，薩姆警長怒不可遏地想要撥開人群，制止這場暴動。

游離在人群中的黑影，一直在等待著機會，他終于找到了一個角度，把死亡蓮華擲了出去。

燼默不作聲地從另一端走了，揚長而去。

哄鬧的人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爭搶著錢幣，直到有人撿到染血的錢幣，看見了一具尸體，衣物上有著眾多的腳印，被踩踏得不輕。

夜間，劇院的后場，多了一個談資，燼與一些人在聊天著。

“聽說了嗎？金魔來到這個城市了，薩姆警長死了，是金魔獨有的標志，一堆的鋒利甲片。”

“金魔越來越猖狂了，何時能被抓住呢？我們來猜一猜吧。”有些人們并不畏懼金魔，反正禍事降臨不到他們身上，沒準還能讓他們打賭贏得瓶酒喝。

“我猜，抓不到吧。”燼附和著，在聆聽著前臺上演的歌劇，真是無聊之音，毫無一點吸引力，遠不如他的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