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經下朝，皇后姜淺素知道今日是北岱美人進宮的日子，是以早早的就通知了其余各宮的妃嬪前來未央宮。

正中央之上，皇帝慕容競還穿著上朝時的龍袍，一手撐在靠枕之上，閉眼嗅著手中香茗，東方寧玉微微抬頭，視線掠過領事公公的頭頂，他彎著腰，東方寧玉正好可以看見慕容競此時的面容，依舊那般熟悉，是自己夢中都想要殺了的人。

“皇上，四位美人帶到。”說完，領事公公退到一邊，東方寧玉和其余三人并列一排，齊齊跪下。道：“參見皇上。”

她再次低下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看著自己的交叉相握，似乎在顫抖的雙手，又看著自己鋪灑在地的桃粉色的裙擺，心中抑制著怒意，她突然很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了心中的怒火，露出了臉上猩紅的曼殊沙華和嗜血的雙眼，那可就真是，功虧一簣了。

殿內一片平靜，遲遲無人說話，慕容競也久久沒有說出那句平身，旁邊名喚明嫣的女子跪立在東方寧玉的身旁，她感覺到明嫣小心翼翼的抬頭，想要一睹究竟。

明嫣試探的目光沒能讓慕容競開口，坐在兩旁的妃嬪倒是有人開始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聲音輕輕，確實逃不了東方寧玉的耳朵，同樣坐于上座的皇后姜淺素看不下去了，她穿著正紅色的鳳袍，頭上帶著九頭鳳冠，那是曾經的東方寧玉最為向往的裝束和身份，而如今，她只能作為另一個人的身份，跪在他們腳下。

“皇上。”皇后姜淺素低聲詢問，沒能得到任何回復，姜淺素伸出了手，輕輕地拉扯了一下慕容競的袖子，同時再次喊了一句：“皇上，是北岱送來的美人來了，您看看？”

這一次，慕容競終于睜眼，魅惑的一雙桃花眼慢慢睜開，他輕輕“嗯”了一聲，語氣迷茫，似乎像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一般。

姜淺素又說了一遍：“皇上，是北岱來的美人。”說著，姜淺素指了指大殿正中央下跪的四位女子。

慕容競將茶杯遞給旁邊的公公，隨后再次換了個姿勢，距離姜淺素近了些，姜淺素小心地看了一眼慕容競，隨后立刻垂下頭，她攏了攏袖子，藏住自己白凈的雙手。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慕容競開口，語氣平平，卻又似乎帶著獨有的男性低沉的聲音。

四人將頭微微向上抬起，東方寧玉余光看去，慕容競的視線并沒有在她們身上，而是把玩著受傷的扳指，說道：“都叫什么？報個名字吧？”

于是，從左往右，她們依次開口。

“奴婢錦心。”

“奴婢雪梅。”

“奴婢明嫣。”

到了東方寧玉，她微微壓下了自己的嗓音，開口說道：“奴婢鶯時。”

話畢，未央宮中再次一片沉默，但東方寧玉內力驚人，或許全場，除了慕容競，就只有東方寧玉聽見了那陣聲音。

東方寧玉說完，高座之上的慕容競聽聞，似是因為震驚，握著扶手的手捏出了咔嚓的聲響。東方寧玉還未細細思索究竟為何，下一刻，一個身影襲來，站在了東方寧玉的面前，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出現一雙繡著金龍的靴子，她知道，這是慕容競，可為何，會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不等東方寧玉反應，他已經蹲了下來，一只手輕輕捏起自己的下顎，另一只手扶起自己。

東方寧玉想，她現在是一個弱女子的身份，自然，是怕疼的。

眉頭蹙了起來，眼中滿是驚慌的看著慕容競，她實在讀不懂，慕容競眼中的神色，究竟是興奮，震驚，還是難以置信？

“皇上，饒命啊？”東方寧玉顫抖的聲音響起。

“你……”真的回來了？

他想說。

但是，從拉起東方寧玉的那一刻，慕容競又遲疑了，女子說話壓低了聲音，或許這本就是她原本的音色，也或許因為害怕而顫抖，但他還是覺得熟悉，不顧在場其他妃嬪詫異的目光，飛奔過來求證。但在真的看到的那一刻，他又覺得自己是瘋了。

她叫鶯時，不叫東方寧玉，她是北岱美人，不是南楚女子。她是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天之驕女，不是恪守本分楚楚可憐的深閨小姐。

持著東方寧玉下顎的手微微松了松，放了嗎？當然不。

她說過她會回來的，慕容競眼色變得深沉，東方寧玉一時之間也拿捏不準慕容競此時心中的想法，似乎，和自己想的有些出入。

她聽得他說：“鶯時？好名字。既然美人入朕后宮，朕也不能虧待了，淑妃之位尚有空缺，鶯時，不如就做朕的淑妃。”

東方寧玉努力擠出一張笑臉，帶著喜意和驚訝，極大程度的表現了此時應有的狀態，她道：“臣妾謝皇上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