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雯嘴角抽動,喝著不知道續(xù)了幾遍的茶。他想,快走吧,趕快走吧。可是對面的人完全不能聽到他的心聲,從早上到現(xiàn)在,一個姿勢都沒變過坐在那,托著下巴含情脈脈看了他一早上。
“四殿下。”黎雯終于吭聲了。
“嗯。”周允辭笑瞇瞇應著。
“我和你,其實不熟。”黎雯思忖,最終所有婉轉的話到嘴邊,就成了這七個字。
“我知道。”周允辭依舊笑瞇瞇。
“那你為什么要來找我?還.......”這么不懷好意盯了我一早上。黎雯在心里補充。
“我也不想來,可是昨晚凌旋去洗碗了,所以今早這個苦力活,只有我來了。”周允辭嘆息。
“.......四殿下,你這句話里,我聽出了很多問題,敢不敢問?”黎雯嘴角抽動的更厲害了。
“當然可以。”周允辭還是笑瞇瞇。
“首先,你身為皇子,為什么要洗碗?”
“是凌旋說的,她說平常百姓家,就是女主做飯,男主洗碗,她做了飯,雖然難吃了點,不過進步很大了。那我就去洗碗了。不過昨晚她竟然主動去洗碗了。我還以為她鬼上身了。今早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是不想來見你,所以提前做了活。”周允辭一臉認真。
“........”黎雯內心受到暴擊,默默咽下一口心口血。
“.......你和凌旋公主,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一步了?”
“哪一步?”周允辭眼神無辜的反問。
“......就是,那一步。四殿下,你沒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是近墨者黑,被凌旋帶到溝里去了嗎?”
“哦,你說夫妻相。我們還沒有拜堂,自然沒有......嗯......”周允辭神色正常道。
“........”黎雯已經(jīng)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了。
“你們這擱在平常百姓家是要浸豬籠的知道嗎......”黎雯嘀咕。
“嗯,你說什么?”周允辭沒有聽清,很認真的問道。
“沒什么,還好沒聽清。所以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北疆?”
“是啊,北疆活死人泛濫,我和凌旋都覺得你一定對這個有研究。”
“為什么你覺得我對這種東西會有研究?”
“嗯?你竟然沒有接觸過活死人,怎么會?平日里你一直怪里怪氣,深居簡出。我以為你對這些巫蠱之術都有很深了解的。”周允辭的語氣里竟然是十分認真的疑惑,還有一點點輕微的鄙視和失望。
“......你說我的我都聽到了.......我跟你上戰(zhàn)場,可是把命交給你,為你們北燕打仗,我有什么好處”
“南疆封王。”周允辭一字一頓道。
“呵,你做得了主?”
“依你在燕京這么多年的觀察,難道我不是最能做的了主的嗎?”周允辭反問。
黎雯不出聲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或許也是周允辭第一次明確說,他對北燕皇位,志在必得。
“你覺得,你們北燕皇上還有皇后,容得下你?”
“不容我,容誰?三殿下?呵,他常年夾在皇上與皇后之間,而他自己如果不是為了周允諾,恐怕從未有過掙儲之心,現(xiàn)在有個人要接手他的爛攤子,燙手山芋還不是能甩就甩。”
“你為什么一定要皇位?”
周允辭輕笑一聲,反問:“那你為什么一定要做南疆的王?”
為了生存,不是權擁天下就是死,黎雯心想。可是......畢竟他們兩人還有些不同。
“你也可以選擇維持現(xiàn)狀,做一輩子閑散王爺,如果三皇子登基,他不會不容你的。”
“不,如果只是這樣,凌旋她就......”周允辭突然噤聲了。
“為了凌旋,你才不應坐這皇位。”而黎雯,把他吞下去的話拉了出來,殘忍的挑明周允辭內心深處的一點不安。
“是嗎.......”周允辭苦笑,“或許吧。”
“什么時候出發(fā)?”黎雯問。
“如果你準備好了,明天就出發(fā)。”
“什么?北疆的形勢已經(jīng)這么刻不容緩了嗎?”黎雯驚訝道。
“是,多耽擱一天,就不知要死多少人。四年前慕茗前去北疆,對我說北疆可能要爆發(fā)一場生死之戰(zhàn),現(xiàn)在很顯然形勢遠遠比當初預料到的還要嚴峻,也許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瀾的緣故,可我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依照我們的推測,這個人很可能是北燕里位高權重的一人。本來我和凌旋打算在燕京找出這個人,可是現(xiàn)在臨時有變,北疆更需要我們。”
“朝廷里的背叛者,這個人從四年前就埋下噩夢的種子,這么多年,終于爆發(fā)了。”
“依照我們推測,可能不止四年前,也許更久。”
黎雯忽然道:“北燕四殿下,你對我一個外人說這么多,就不怕......”
周允辭一笑,道:“這些是我和凌旋一起推測的,你也知道我在朝廷勢單力薄,如果不積極結交盟友怎么行?況且除掉這個人,我登基把握更大一點,至于你的擔憂,黎雯,你覺得你們在燕京生活這么多年,這本身,不是個把柄嗎?”
黎雯背后一寒,很多問題不再深思下去。
“明日就明日,只要你們皇帝陛下允許,我這里需要準備的很少。但愿歸來,你能實現(xiàn)你的承諾。”
“好,那就明日見。”
蠻族部落
達穆爾看著手里的密信,神色凝重,他把手里的信給坐在下方的部下一一傳看,各個神色驚訝。
“這是什么意思,當初不是說好的,要鎮(zhèn)北軍全滅嗎,現(xiàn)在這是要反悔?我就說中原人不可靠,你們偏要和他們做交易!”
“反什么悔?緬布你坐下!你看清楚,是只放過那個來增援的四皇子!”
“放過那個四皇子?讓我們放過他,米布你搞清楚,他是來打我們的,怎么不讓他放過我們!”
“再怎么樣那可是皇子,殺了北燕的皇子我們就和北燕徹底完了,蘭螢草還不成熟,現(xiàn)在我們的兵力物力能承受北燕大舉進攻嗎!”
“那殺了莫淵圭就和北燕還有余地?不過一個不受寵皇子,還能比鎮(zhèn)北侯重要?現(xiàn)在就看沐絲能不能得手了!媽的,那個小賤人竟然放過了雪海玫瑰,見到了小白臉腿軟了腦子也化了是吧!”
“夠了,別吵了!”達穆爾耳上青筋突突,發(fā)火道。
米布和緬布都閉了嘴。
“既然神秘的客人說要放過那個四皇子,依我看就不要針對他。眼下重點還在莫淵圭身上。沐絲已經(jīng)離開多久了?”這時,一道細細的女聲傳來,達穆爾身后的帳簾拉開,一位穿的極少極艷的女子款款走來,她直接躺在達穆爾的身上,如無骨的蛇。
達穆爾神色緩和下來,粗糙的大手滑過女子細膩的肩膀,女子把胸部朝他手里又靠了靠。
“將近半個月了。”米布視若無睹道。
“不長,再等她的消息。蘭螢草如何了?”達穆爾邊愛撫著懷里妖艷的女子邊道。
“那位神秘的客人說,還要等。”這位女子開口道。
“等等等!啥都要等!現(xiàn)在我們就這么被動等著人家援兵過來打我們我們還不能反抗嗎!老大你不能把什么都壓在那個奇怪的傻蛋身上啊!”緬布爆發(fā)了。
這次米布沒有阻止他,連達穆爾也緊皺眉:“我們缺乏提煉蘭螢草的能力,如果不依靠蘭螢草,就我們這點兵力,早就被鐵血營血洗了,還能和他么耗這么久?當年莫淵圭的父親帶著他憑借鐵血營蕩平我蠻族十八部落,使我們俯首稱臣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蓄積好反擊之力。”
“所以那個奇怪的傻蛋說什么我們就聽什么了?如果在掃除鎮(zhèn)北軍后那個傻蛋翻臉不認人呢?要知道我們連那個傻蛋要這么毀了自家長城的原因都不知道啊!”
米布聽聞,道:“何必知道他的原因,只要他和我們目的一致不就行了,目前看來,這位神秘的客人毀了鎮(zhèn)北軍的決心比我們這世代仇敵還大啊。”
達穆爾臉一冷,道:“米布說的對,不過我們確實應該做長遠打算,如果到時候神秘的傻蛋翻臉不認人,也要讓他知道,我們蠻族也不是好惹的。”
他懷里如蛇的美艷女子翻了個身,輕輕在他耳旁道:“放心吧大王,對蘭螢草,妾身不才,已經(jīng)掌握一些了,那神秘的客人提出什么要求,我們盡量答應就是,只要等到妾身把蘭螢草煉制好。”
達穆爾溫和一笑,胡子拉碴漏出大白牙,拍了美艷女子屁股一巴掌:“還是我的小儷絲最能干,不僅床上招人疼,床下也這么惹人喜歡。”
儷絲聞言,笑的更美艷了。
此時,陽光明媚,周允辭領著浩浩蕩蕩的志愿軍,帶著從民間挖出來的能人,還有硬拉來的黎雯和自愿跟來的凌旋楚爾,一起前去北疆給鎮(zhèn)北軍送溫暖去了。
“哈,你能下床了啊,快讓我看看,脖子上留疤了沒?還有傷沒傷到臉?”黑衣女子看著站在自己牢門前的莫慕茗,很是欣喜。
莫慕茗聽了這話,竟然順從的往光亮的地方前去一步。
“太好了,沒有傷到臉也沒有留疤!要不然我就愧疚死了。”
“你對我的臉這么心疼,那你殺了我鐵血營這么多兄弟,愧疚嗎?”莫慕茗看著她,淡淡道。
黑衣女子一愣,在莫慕茗的注視下,竟然偏過了頭:“你是來給你兄弟報仇的嗎?那就趁現(xiàn)在,否則以后就不怪我不給你機會了。”
“我是很想殺了你為我兄弟報仇,可是目前你還不能死,直到你告訴我蘭螢草的解藥以及你背后的人。”
“既然是雪海玫瑰親自來問我,我當然要回答你啊。我背后的人,自然是蠻族的老大達穆爾,還有他手下的哼哈二將,米布緬布,一個頭腦靈活,一個四肢發(fā)達,他們三個你打交道這么多年,很熟悉了,就不用我多說什么了吧。”
“你是中原人,為什么要替蠻族賣命?”
“哈哈哈,雪海玫瑰你真是讓我佩服!我就是長得是中原人,早就不是中原人了!我在蠻族長大,他們給我錢又多,我當然要給他們賣命了!”
“蠻族自己都揭不開鍋了,還給你錢?吃沙子去了吧。”
“蠻族是沒多少錢,可是礦產(chǎn)豐富,只要開發(fā)好,哪里缺錢用,這不就是你們鎮(zhèn)北軍在這和蠻族耗這么久的原因嗎?”
“原來你是為了礦產(chǎn),可你有開采技術嗎?”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你廢話真多,傷好了就這么折騰自己?還有什么問題快問,問完養(yǎng)傷去吧!黑衣女子不耐煩道。
“還有一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子再次愣住了,好半晌,才輕輕道:“沐絲,我叫沐絲。”
“我是問你的中原名字,也叫沐絲?”
“哈,我以為你是來關心我的,原來還是來打探敵情的啊。不過看在你這么好心讓我看你臉的份上,我就告訴你我的中原名字好了,司苓,記好了,這就多少年了,我自己都快忘了這個名字了。你要是覺得從這個名字上找到什么情報,那就提前恭喜你啦。”
莫慕茗聽完她的回答,頭也不回走了。
“什么嘛,真冷淡,不過,真的很俊俏啊,我喜歡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