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卿愣了一下,有些迷茫地看著宋與樂,“為何?”
沒有直接將反對宋與樂的話給說出來,沈宴卿脾氣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對宋與樂的態(tài)度變化已經(jīng)這么大了。
可是宋與樂卻身子往后退了退,方才臉上的凝重全部都消散了去,轉(zhuǎn)而是滿不在乎的笑容。
“逗你玩兒?!?/p>
看宋與樂的輕松模樣不似作假,沈宴卿自然是不會懷疑,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性子,當真是……”
“當真是什么?”宋與樂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手將桌上自己方才用過的筷子撥弄著玩兒。不過,沈宴卿當然是能夠聽出來著話里的玄機的。
能怎么辦,自己又打不過她。
“當真是性情爽朗,活潑可人。不過,我還是覺得,侯爺你平時可以不要那么喜歡動手打……”
“嗯?”
此時宋與樂看沈宴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玩具,或者說是在看自己的寵物一樣。
最終沈宴卿還是閉上了嘴。
宋與樂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率先說,“行了,吃飽了,咱們走吧。”
一桌子的美食,現(xiàn)在的確是沒剩下什么了,沈宴卿吃了一碗米飯,加上一些菜,剩下的全是宋與樂吃的。
尤其是肉,宋與樂格外喜歡。
“以后還是莫要挑食了吧?!鄙蜓缜漭p聲說。
不過走在前頭的宋與樂并沒有聽清楚,想來應(yīng)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連腳步都沒有停下來,輕輕嗯了一聲,接著走。
走出這個屋子,就看到外面候著的柴叔和欽兒。
兩人給宋與樂行了禮。
“宋怡呢?”宋與樂抬眼看了看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人,難免有些意外。這人之前還說有話要和自己說呢。
柴叔開口:“就在旁邊的雅間里,宋姑娘說讓侯爺吃飽喝足了去找她?!?/p>
宋與樂點了點頭,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問題。沈宴卿剛好能夠看到她的側(cè)臉。宋與樂的臉上不是一般女子的嬌柔,可是平心而論,她的容貌實在是上乘。
京城當中的大家閨秀,從前自己見的也不少,各有各的眉清目秀,各有各的風韻,可是許多人其實都及不上宋與樂。
宋與樂從來沒有上過京城的美人榜,實在是可惜了。不過想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宋閻王出了名的不愛紅裝,尋常的世家公子哪里有人會當真去看看這宋與樂長什么模樣?
再加上宋與樂其實平時做事并不張揚,許多人都還沒有見過她的模樣,連著恐怖的名聲,肯定也不會有人上心。沒有謠傳說宋與樂是個夜叉,應(yīng)當也是因為怕被報復(fù)罷了。
想著,沈宴卿居然有些慶幸。
不過,這宋怡竟然能夠讓柴叔稱一句姑娘,聽口氣并不像是同樣在宋與樂手下做事的人,這倒是讓沈宴卿有些好奇了。
突然,沈宴卿胸前被輕輕拍了一下。回過神來一看,宋與樂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喇叭花,你盯著我發(fā)呆作甚,還叫不應(yīng)了?”
自己方才竟然盯著女子出神去了,沈宴卿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人注意到,他耳朵悄悄紅起來了。
宋與樂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對沈宴卿說:“一會兒你跟著柴叔他們,在樓下等著我。我晚一些下來。急著,不要亂跑。”
這也是實在害怕會出什么岔子。
沈宴卿雖然很好奇宋與樂要做什么,可是另一方面也知道,現(xiàn)在的他,的確很多事情其實都是沒有資格知道的。點了點頭,同時,心中再一次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早些出人頭地,讓她可以不用再這么勞心勞力的。
宋與樂自己看不明白沈宴卿的眼神,可是柴叔可是過來人,一雙眼睛毒辣得緊。
等宋與樂推開另一個房間的門走進去之后,柴叔才開口:“姑爺,先隨我們下去吧?!?/p>
五樓有一間房。雖然說是一間房,可是一般人都沒辦法靠近,一來有酒樓的人守著,二來就是有機關(guān),不是熟悉機關(guān)的人,壓根兒就沒有辦法能夠不驚動人地進去。
沈宴卿現(xiàn)在已經(jīng)順利參加了春闈,如果幕后的人想動手的話,也沒有辦法從試卷動手,現(xiàn)在正是沈宴卿人身安全很受威脅的時候。宋與樂不得不小心謹慎。
可是,雖然宋怡幫自己經(jīng)營著酒樓,但是宋怡也不是正經(jīng)八百的宋與樂手下的人。
“果然樂兒還是愛我的呀,知道我不喜歡臭男人待在我的地盤?!彼吴鶓醒笱蟮靥稍谛∷?,聽到宋與樂開門的聲音,才轉(zhuǎn)過頭。
宋怡和宋與樂,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比如,同樣是懶洋洋地動作,換成宋與樂做的話,只怕就沒有宋怡這樣的風情了。
從前的春和酒樓只有五層,這六層是她接手之后才建起來的。
“他和別的人不一樣,你不用太過介懷?!彼闻c樂知曉宋怡是什么性子,忍不住開口解釋一句。
不過擺明了,宋怡不太想聽。在她眼中,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沒一個好東西。
“行吧,反正這酒樓,連同我整個人都是樂兒的,樂兒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咯?!彼吴浘d綿地從榻上起身,做到了宋與樂面前,還細心地給宋與樂斟茶。
如果說有誰能夠讓宋與樂坐立不安的話,那還真只有宋怡一個人做到了。
“我知道你不高興我不聲不響就成親了,可是當時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宋怡,你可別這樣了?!?/p>
“所以啊,就這好長時間都不敢進我這春和酒樓?”將斟滿茶水的杯子剛剛拿起,宋怡臉上沒有了方才那樣的媚笑,隱約可見一絲憤怒和一絲無奈。
宋與樂接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口,開口說:“我這不是來給你賠罪了不是?”
這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對??墒且舱驗橹浪吴恍慕o自己著想,才越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去講。
“罷了,你總有千般無奈,我其實也知曉,懶得同你置氣,只是你千萬記著……”
“不要對男人動心。”
宋與樂忍不住揉了揉額角,早知道自己會被念叨,可是這宋怡的難纏程度還是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你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多說了。”宋怡嘆了一口氣,接著開口。
“行了,說正經(jīng)事兒吧。我查清楚了,林郁仁和當時那人的確是有一些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宋與樂趕緊開口,就指望著能夠?qū)⑺吴淖⒁饬o挪開。
宋怡是當初宋與樂還在閨中的時候,或者說,是宋將軍還在世的時候,被宋與樂從大街上撿回來的。
當時的宋怡,整個就是一個乞丐模樣,任誰也想不到,現(xiàn)在會長成這樣的絕色佳人。而那從前的巡防營統(tǒng)領(lǐng),趙志剛,就是害得宋怡家破人亡的仇人。
好巧不巧,林郁仁是趙志剛的私生子。
當時,宋怡對趙志剛發(fā)難,唯獨一個在外面養(yǎng)著的林郁仁給躲開去了??墒?,萬萬沒想到,這林郁仁竟然同沈宴卿相熟。
只怪林郁仁的容貌和趙志剛太相似了,否則也不會引起宋與樂的關(guān)注。
“林郁仁現(xiàn)在應(yīng)當是在三皇子手下辦事吧?畢竟他爹也是那樣的?!?/p>
宋與樂點了點頭,眼神暗了暗,“當真是可惜了?!?/p>
可惜什么?
大不了一起除去就是了。
宋怡當然不知道宋與樂這時候心中的想法。
宋與樂與沈宴卿已經(jīng)算是真正相熟了。準確說,宋與樂對沈宴卿的性子已經(jīng)摸得很清楚了。
那人古板愛說教,心腸軟,格外重感情。當然,不難看出,是一個胸中有溝壑的人??上Ь涂上г冢蜓缜鋵⒘钟羧十敽糜芽创?。上次與林郁仁見面的時候,宋與樂就敏銳地看出了沈宴卿對他的的不同。
“沒什么。你這些日子小心些,三皇子指不定為了拉攏林郁仁,會調(diào)查你的行蹤?!?/p>
之前收到的消息來看,是三皇子借著林郁仁告發(fā)的這件事兒,和他牽上線的。這些事情都做得很隱秘。
其實三皇子會有這樣的動作,一點也不奇怪。在朝中的勢力雖然大,可是大多數(shù)都在昭帝的眼皮子底下,林郁仁應(yīng)當是有什么過人之處,才會被看重,想要多加培養(yǎng)罷了。
再加上那張和趙志剛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這些事情加起來,實在是不得不讓人提防。
好在,三皇子還不知道,自己給昭帝下藥的事情已經(jīng)暴露了。不然只怕是狗急跳墻,才會難以處理呢。
說起正事兒的時候,宋怡臉上的嬌媚一掃而光,面對宋與樂有些憂心的目光,宋怡點了點頭,示意宋與樂放心。
“這春和酒樓好歹這么大一個,只要我不出去亂跑,沒人會注意到我的?!?/p>
這些年,京城人都知道春和酒樓有一個幕后的女掌柜在打理著,不過都沒人認識就是了。
咬了咬牙,宋與樂剛轉(zhuǎn)身走了幾步,還是停了下來。
“我把十一留在這里照顧你,這樣也放心些。”
說完,沒有給宋怡反對的機會,直接離開了。等宋與樂到了樓下,卻沒有看到沈宴卿的身影。
“柴叔,人呢?”
“姑爺說要去出恭,不讓我們倆跟著。”酒樓里一些熟悉的面孔,都還是信得過的,讓帶個路應(yīng)當是沒問題,因而在沈宴卿的堅持之下,柴叔幾人也沒有再多阻止。
點了點頭,宋與樂索性也不計較。
“十一,最近一段日子,你都在酒樓里待著,順便帶一些暗衛(wèi),務(wù)必保護好宋怡。”
十一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眼中一絲微光在閃爍,竟然是一下子沒回過神來。等看到宋與樂對過來的眼神,十一才趕緊應(yīng)下。
“多謝主子?!?/p>
“你別誤會,你們倆的事兒我一向是不摻和的,只是事情沒查清楚之前,我實在是不放心她?!?/p>
酒樓畢竟是酒樓,雖然說防守算得上嚴密,可是一天到晚想要摸清楚這京城第一酒樓的底細的人太多了,宋與樂是沒辦法真正出手守著宋怡的。
錢財都進了自己的腰包,其余所有的事情都不用去考慮。也就只有宋怡,才會這么一心一意地報答自己。宋與樂收拾眼中一絲不易察覺的嘆息,轉(zhuǎn)而又是明媚的玩世不恭。
“侯爺,這次的事兒,棘手嗎?”周圍沒什么別的人,原本也不用避諱欽兒,索性柴叔就直接開口了。
同樣是伺候宋與樂的人,柴叔到底資歷年紀和地位都要比剩下的幾個年輕人要高些。
他是看著宋與樂長大的。
“棘手的,是那人的態(tài)度?!?/p>
昭帝不是不知道三皇子在朝中結(jié)黨營私,除了屯兵,其余的都有明擺著的證據(jù)了,包括下毒一事??墒钦训鄄话l(fā)難,自己也不能輕舉妄動。
欽兒和柴叔都是明白人,聽了之后也就不多問了。
半晌過去了,宋與樂百無聊賴,靠在欄桿上。
“這人跑哪兒去了!掉茅坑了嗎?”
宋與樂突然來的不耐煩,讓柴叔兩人有些摸不透。
“啊?”
“我說那個出恭的沈宴卿?!?/p>
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個香餑餑啊,指不定哪兒就有人蹲著等著要他的命呢,這沈宴卿還到處亂跑!對昭帝的無奈,對三皇子的厭煩,還有操心的宋怡,一股腦地讓宋與樂心情格外煩躁,眼下都發(fā)泄在了沈宴卿身上。
柴叔兩人在旁邊忍不住鞠了一把冷汗。
好巧不巧,樓上傳來了什么重物被砸在地板上的聲音。三個人都是耳聰目明的,自然能夠聽到隨后而來的,明顯不耐煩的女人的聲音。宋與樂面上表情一瞬間的糾結(jié)。
“走,咱們?nèi)コ虺蛏蜓缜??!?/p>
宋與樂三人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了給沈宴卿帶路的那人。
“方才讓你帶路的那個公子呢?”
一下子沒有看到沈宴卿的身影,不得不說,宋與樂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
那小廝認得宋與樂,行了禮之后,才開口:“那位公子說遇見了一位朋友,正在說話,讓我回避一下?!?/p>
順著小廝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是一個回廊的轉(zhuǎn)角。宋與樂示意眾人別說話,然后自己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