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準備了學韓劇里面準備了一車后備箱的紫色熏衣草,她知道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他說“應該把他看作是一個男人,一個正在追求的男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車,又是如何回到樓上,那一車的薰衣草她只拿了其中的一束,就呆呆傻傻的回了家,明明心中已經是狂風暴雨,滔天巨浪,但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暮辭搞不清楚自己應該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或者有人告訴她今天是愚人節,而他又極其的殘忍,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編織了一個最美好的夢境讓她沉淪,然后再親手戳破。
但是很明顯今天不是愚人節。
是興奮嗎?還是欣喜?為什么單元門關上的時候,她的心中卻覺得委屈,這么多年了自己終于等來了,但是為什么她卻開始猶豫,他的愛情不是她一直最渴望的事情嗎?
也許是因為她現在已經沒有四年前那樣純粹的喜歡他了,她有諸多的顧慮,她的病情、她的云朵、還有過往那些他不知道的她自己都不愿意提起的過去。
種種復雜的情緒相互交織,暮辭幾乎要被吞沒。
電梯門開的那一霎那,她蹣跚的往前走了兩步,卻突然發現自己門上粘著一枝鮮艷欲滴的玫瑰花,出現的極其詭異,玫瑰花下面壓著一張字條,黃色的字箋上面是流利瀟灑的英文“Iambackbaby.”
暮辭頓時驚慌失措,手中的那一束薰衣草也丟在了地上,她一把揪下那朵玫瑰花和字條,警惕的看了一下周圍,原本再尋常不過的走廊里,她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即便是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還是覺得周圍好像有無數雙眼睛一樣在偷窺和注視著她。
不!那個男人他明明已經死了……
他已經死了!
暮辭花容失色,那朵玫瑰被她揉爛了扔在了地上,她最討厭的就是玫瑰花了,而且是紅玫瑰,至于那字條也被扔在了旁邊,她驚慌失措的往家里逃,就好像是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慌不擇路,甚至在輸密碼的時候都差點出錯,眼睛飄忽不定的左右看著。
大門真正關上的那一瞬間,她就沖進了浴室,也分不清熱水和冷水,蜷縮著躲進了浴缸里,慢慢的讓流水淹沒她的身體,而她一直在發抖,嘴里還念叨著:“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死了,那個魔鬼已經死了,已經徹底的消失了……”
童話里說魔鬼是不可怕的,只要拿一把剪刀插進他的胸口,惡魔就會徹底在這世界上消失,而她親眼看見他胸口插著一把剪刀,鮮血淋漓,不只是她看見了,小筆蓋也看見了,他們都說他已經死了!
姜暮辭一直躲在浴缸里,身體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就算是身子已經麻痹也不敢動彈不敢說話,幸好浴缸設計科學,就算那邊的水龍頭一直開著也不會“水漫金山”,但是她整個人泡在水中,衣服已經濕透緊緊地貼合著皮膚,頭發也濕了一半,一縷縷的散落著,狼狽又可憐,平常那一雙爛漫又閃爍的眼眸此時卻只剩下一片空洞,暮辭現在連精神都是抽離的狀態。
而她的系統里,也是炸了鍋,幾乎所有的人格都知道了那朵玫瑰花。
暮辭的新家位于市中心某個高檔小區,層高十六每層或三戶或兩戶,安保齊全門禁森嚴,甚至一樓還有保全核對進出人員的信息,到底是誰能在她新家的門上放上一朵玫瑰花和字條。
她現在已經沒有足夠的理智去分析這些,看到那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就好像一滴血一樣,是她心上最大的陰霾,那朵玫瑰就跟小時候每次發到她手里的一樣,就算是花枝上的刺扎上了手,她也必須要笑,因為“娃娃”只能笑,不然的話她就要經歷更加恐怖的事情。
而之后的記憶她沒有,那些暉掌握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瑞亞鎖在了地牢當中。
精神世界的系統里,暮辭更加的瘋狂,因為她再也受不了,她一遍遍的想要靠近那黑暗陰冷如鬼魅一樣的地牢,唯和雪落攔著她,而小瑞亞早就把鑰匙藏在了她根本找不到的地方,掙扎到沒有力氣,才呆呆的趴在門口發呆。
見她冷靜下來,眾人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唯和雪落卻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她,因為她們雖然也是這系統中的人格,卻自始至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切都是道聽途說。
旁人的一諾一身黑色的騎士裝看起來帥氣又瀟灑,她對瑞亞說:“要不你就把這部分記憶釋放吧,所有人都想知道發生了什么~”
卻不料被唯一眼給瞪了回去,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瑞亞很執著的說:“不行,守著這地牢是我的責任。”如果記憶被釋放了,地牢沒有了,那么她也沒有了存在意義,她很清楚自己的職責,她就是暮辭創造出來替她承擔痛苦的,當暮辭面對她承受不住的痛苦時,她就會躲起來,而換成她來承擔外界的一切。
唯拍了拍暮辭的肩膀:“就算真的有這么一個人出現,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有家人,有我們一直在保護你啊!”
暮辭咬著嘴唇:“我跟以前一樣還是這么的懦弱,無論我如何的改變,都沒有辦法擺脫童年的陰影。”也許暉當時說的很對,她沒用極了,自私極了,痛苦都是別人承受,她自己偷偷的躲起來避開所有,而這一切原本就應該是她承受才對。
雪落是最體貼她的,“話不應該這樣說,我們的出現本來就是保護你的。”如果沒有暮辭的話,就不會有她們。
無論是唯,一諾還是瑞亞都覺得雪落這話對極了,她們之所以出現本來就是因為暮辭,保護她讓她生活得更好,讓她遠離恐懼原來那些不美好的一切,暮辭需要她們才出現,有因才有果,幾乎系統內所有的人格都清楚和認同這一點,除了暉,那個二十一歲的叛逆少女……
唯一向是其中最機警的,看到她們都出現在這里,包括暮辭,她警惕的問:“我們都在這里,那么是誰在外面控制身體?”
***
姜暮辭失蹤了……
最先發現的當然是賀韶庭。
昨天下午他送她回家,為了表白他跟毛頭小子一樣的在網上找攻略,最后學了后備箱裝鮮花的辦法,其實她的預料全在他的預料之中,他甚至想過直接被拒絕或者她生氣說“不要開這種玩笑”給他冷臉,他沒想到的是她最后竟然是呆愣在那里好幾分鐘,最后說了句:“能不能給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良好的休養告訴他,君子和紳士在這個時候是不能去催促她的,但是他真的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樣,忍不住的想要見到她,想要聽到她的聲音,甚至昨天晚上都輾轉反側難以安枕,一方面生氣自己按耐不住性子,一方面又對未來充滿期待。
他發給她的消息一個沒回,電話一個不接,兩天之后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到,急忙殺到她家里,什么都是原樣未動,甚至廚房角落里還是拆下來未清理的包裝盒,一切的證據都表明她已經好幾天都沒有回來。
是故意躲著他,還是出了什么狀況?
賀韶庭急忙去找姜敘之,沒想到對方也在找暮辭,在家里翻出了她的護照和其他證件,甚至手機都在沙發的縫隙當中找到,兩人這才意識到暮辭可能出了事情,找人查了小區監控,才發現暮辭是當天晚上就離開了小區。
而且和賀韶庭在一起的時候,她身上穿著的是正常的白衛衣加仔褲,她外出的時候卻換成了一身的黑色,而且梳著利落的馬尾頭上還帶著一個黑色的棒球帽,行色匆匆很是警惕,如果不是賀韶庭熟悉她的身形,根本就不可能認出那是她。
單看監控,他竟然對她有一絲的陌生感。
“要報警嗎?”姜敘之問。
賀韶庭:“再等等,她應該不是被人綁架。”
在臨川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有姜賀兩家聯手的勢力大了,但是他們找了整整三天卻沒有發現她的任何蹤影,姜敘之越發的心急,賀韶庭卻慢慢的冷靜下來。
想起陳特助把那厚厚的一疊資料交給他的時候,那資料看起來很詳盡,甚至是詳細到她在英國的日常瑣事,但是卻真實的有些假了,而且其中有某些很奇怪的事情,比如大段的空白時間,初看她只是和邵云旌在一起,但是后來再細想卻越想越不對勁,他知道她一定有事情瞞著自己,尤其是回國之后那種既親近又疏離的矛盾讓他漸漸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暉實在是被壓制了太久,自從上次她自殺未遂之后,幾乎所有的人格都不讓她醒過來掌控身體,難得的自由讓暉非常的興奮,但是過往那些痛苦將她壓抑,似乎連喘口氣都覺得奢侈。
“這個女人跟以前一樣的懦弱。”她換上讓自己舒服的衣服,臨走之前在穿衣鏡里看到暮辭那一張熟悉的臉,輕蔑一笑:“還真是可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