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縣，一座陰暗的樓里。一個中年男人沉默地站在窗前。

“怎么樣？散家那兩個孩子有什么動靜？”

“姐姐和平常一樣，只是最近翹課次數變多了。弟弟在上次我們失手后，沒鬧出什么風聲。也許，落水那天他什么也沒看到。”那天若不是散步突然出現，他們不會撤得這么快。

“先停止行動吧。等風聲過了再說。”

“是。”

“等等，你剛才說翹課次數變多了？”

“她最近在打零工，散氏夫婦好像不想供她上大學。”

“她學習成績怎么樣？”

“班級倒數第一。”

男人沉凝了片刻，笑了。“倒數第一？看來不需要費勁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出現在蕭家人面前。把那邊的人都撤回吧，近期不需要再監視了。”

來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態度恭敬：“是。”

——

延和二中，女生宿舍，臨近晚上十一點。

大家陸陸續續洗漱完爬上了床，散心剛洗完頭就突然斷了電。

二中的女生宿舍統一都是前面一個十來平的房間，后面再加一個獨立衛生間。

此時，衛生間里漆黑一片，只剩下一個黑影站在水槽旁。靜謐的室內能聽到水龍頭嘩嘩的流水聲和前面隱隱傳來的說話聲。

“啊，這還沒到十一點呢，今天怎么提前了幾分鐘？”

“不管了，睡吧睡吧！每天這個時刻都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睡豬！”

“豬咋了？吃了睡，睡了吃，比我們幸福多了。”

“別說話了，睡覺！不然明天又起不來了。”

“唉，每一次離開我親愛的床，都是一次背井離鄉。”

“睡你的吧！”

……

前面的說話聲漸漸弱了下去，很快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散心放輕動作，洗簌完，就靜靜站在窗臺前用毛巾擦頭發。

她不喜歡和大家擠在一塊兒洗澡，每次都會等到最后一個才進去。但今天不太碰巧，她還沒來及吹干頭發就斷電了。

今夜無風，她站在窗邊，低頭能看到樓下模糊成一團的香樟樹影，抬頭能望見滿天璀璨的星光。

這里的星空和那里的會是同一片么？

她在心底問自己，突然有些后悔小時候沒跟著師父習星相之術。

她正出神間背后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她回頭……濕漉漉的頭發遮擋住了臉。

“啊！鬼呀！”

伴隨著一道驚恐叫聲，楚英杰手里的手電摔落在地，轉身就往外跑！

還沒跑出兩步，“嘭！”的一聲，她就被衛生間的門檻給絆倒了，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聽那聲音，一定摔得不輕。散心等了幾秒，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你沒事吧？”她走過去扶她。

誰知她的手剛碰到她的胳膊，就感覺到地上的人全身都在顫抖。

聯想到剛才的叫聲，散心恍然，原來，自己被當成了鬼。

“是我，散心。”

她開口，地上的人卻抖得更厲害了。

她突然想起那天下午，那雙充滿驚懼的眼睛。之后，好幾次，對方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她。難道就因為她折了林陽的手？

她斷定，楚英杰怕她，而且不是一般的怕。

就在她思索間，宿舍里又亮起了幾道光。

“英杰，你怎么了？”

睡在靠近衛生間下鋪的張婷，打亮手電筒照了過來，

楚英杰動了動，慢慢抬頭，目光一觸到散心的臉又飛快地埋了下去，手里卻舉起了一張小黃符。

“我和你無冤無仇，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張婷用手電照了照，有些不耐煩，剛睡著就被吵醒，任誰都會有點脾氣。

“胡言亂語些什么呢？你恐怖片看多了產生幻覺了吧，那里就只有你和散心兩人。你要是再吵，大家都不用睡了！”

張婷關了手電又重新躺了回去。另外幾道光也跟著一起熄滅了。

散心看著腳下的人，沒有再試著扶她，反而和她拉開了距離。“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怕我，但地上不太干凈。”

楚英杰的頭晃動了一下，還是趴在地上沒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見散心站得遠遠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猶豫。

“地上有老鼠。”散心在她放大的瞳孔中靠近她，輕輕說了一句話，然后……越過她，走向了自己的床位。

“啊！”楚英杰渾身一個機靈，立馬忍痛爬了起來，把渾身上下都拍打了一遍。

“靠！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了！”宿舍的角落里傳來另一人火大的聲音。

楚英杰立馬噤聲，默默放輕了動作。確認自己身上沒有老鼠后，她心有余悸地往散心的方向看了一眼，摸索著撿起手電筒，進了廁所。

這一夜，有人安穩到天明，也有人徹夜未眠。

第二天天沒亮，楚英杰就頂著一雙熊貓眼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晚，她失眠了。

此時天微微亮，散心的床鋪上卻空無一人。

她雙眼放空發了一會兒呆，想起剛才聽到的輕微動靜和門邊一閃而過的黑影，又飛速躺了下去，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頭。

我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