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腳步聲還夾雜這水聲、花灑的聲音，宋辰逸還不習慣這公寓里多了一個人，被吵醒的郁悶加上口干舌燥讓他選擇翻身起床。

宋辰逸說了一句沒關系，然后回到房間，半躺著。抽開臺燈，發現床頭柜上，早已備好一杯白開水，溫度剛剛好，不溫也不熱。他將整整一杯水都飲完，也順帶做了一個決定：自己該慢慢適應，公寓里多了一個人的事情。宋辰逸選擇去習慣，慢慢的，會習慣的。

高層的公寓靜悄悄的，景蒔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有沒有吵到他。心中思忖，若是真的打擾到他休息，那下次她便將動作放輕些；再不然，下次送了宋辰逸回來，她再回去龍池公寓那邊去好了。

還沒等她想明白，宋辰逸便從沙發上起身，走到景蒔身旁。抬手撫上她鬢角邊，手掌心擦過景蒔的耳垂，突然的觸碰，耳朵瞬間好似著火了那般紅，她只好慌忙低頭，不言。

“頭發還沒干嗎？”

溫熱的手掌從鬢邊向后撫去，指尖都能感受頭發的濕潤。

“還有點濕啊。”

“沒關系，洗澡的時候弄到了一點，吹吹風很快就干了。”

宋辰逸垂眼估量了一下景蒔的身高，低著頭也只到他心窩處。心里明白了，他覺得，有必要讓裴浩請人回來改改花灑的高度了！

“不行，這樣會著涼的。”宋辰逸環住景蒔的手腕，拉著她走回洗浴間。側身拿下墻壁上掛著的吹風機，左手推動開關，執著吹風機，右手輕輕翻開還濕濡的發絲。

吹風機嗡嗡地響著，景蒔的腦海也嗡嗡地響著。腦海里還余留了某個瞬間的溫熱觸感，迷迷糊糊地，竟然有些困倦。

感覺發絲完全干透了，宋辰逸才關上了吹風機的開關。只是面前這人怎么開始站不直了呢？怎么直接倒到他肩上了呢？宋辰逸無奈地輕笑：吹風機那么吵都能睡著，也是挺厲害的。

等到天大亮，她早晨醒來時，宋辰逸又不在公寓里了。

一覺睡醒，她都迷糊地不清楚自己是幾時跑回到床上蓋好被子的。景蒔回想，睡前最后的記憶都只還停留在宋辰逸親自幫她吹頭發的時刻上，想起那一幕，耳朵好似又有些溫熱發紅。寬敞的公寓里，行走各處，只有她一人的腳步聲回響。

棉拖踩在冰冷的瓷磚上，聲音微啞，聽著并不悅耳，還有那么些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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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蒔起床梳洗完畢，不死心地研究了十分鐘地圖后，最后還是無奈地打電話裴助理，麻煩他安排司機來接自己回龍池都會。坐在客廳沙發，等待著司機到來的時候，文姨給景蒔撥來電話，問她幾時才有空回燕城。

景蒔翻看日歷查看日程時，才發現明日就是小年夜了。

年二三，糖瓜粘。

她想起曾經，外婆還在的時候，小年夜這一天，都要領著景蒔上菜市場，買了新鮮的年貨，也不忘給她的糖果。還要細細挑選了上好的糯米，回家再仔細淘洗干凈，上鍋蒸成糯米飯。再放甕里捶打成糕，再提前備好炒香的花生、芝麻碾成碎，混甜合白糖，做成蘸料。最后將糯米糕擠成小團子，蘸著又香又甜的蘸料吃。

景蒔總是貪心，白嫩的小糯米糕團子都是滾滿了花生、芝麻碎，輕易不見白嫩的糯米糕樣。

每每這時外婆點點景蒔的鼻子，笑瞇瞇地說：“景蒔呀，不要吃太多，糯米小孩子不好消化的。再吃多一個就好了，別的還要留一些給灶老爺吃，甜了灶老爺的嘴，他才不會上天庭去和王母娘娘，匯報你這年做的壞事。”

聽了外婆這樣說，景蒔都能及時的住手，停住嘴。戀戀不舍地把糯米糕留下，還要數一數，生怕留少了糯米糕，粘不住灶王爺的嘴。

外婆本是接受過現代教育的醫科大學生，還是燕城有名的兒科醫生，教出的兒科圣手不計其數，工作認真、嚴謹，一絲不茍，也深受愛戴。也就只在只對著景蒔的時候，才會一改嚴謹的態度，輕柔著聲音，同她孩子氣般的說話，說著孩子氣的故事。

在景蒔身邊時，外婆不是那個救死扶傷的女英雄，而像個大孩子，只顧著領她這個小孩子去玩鬧、嬉笑，有時候，竟然比她還要像個孩子。領著自家孫女和楚家孫女再謹一起捉迷藏、丟手絹、過家家，簡直就是她們之中的孩子王。

可惜，孩子王已經不在了。已經沒有人會再領景蒔去買糖果、買糯米蒸糕團了。

外婆離開人世后，景蒔的孩子氣便跟著一塊從這世間消失了。曾經的童真和歡樂，都隨著時光，漸漸消散在歲月的風塵里。

景蒔想起了過年的事情，平時自己是回燕城過年的，可今年...的身份，好像有些不一樣...該，怎么辦才好？

不回燕城，沒理由也說不過去，外公肯定會氣的跑來龍城的。回了燕城，也說不過去，宋家這邊怎么辦？外公還不知道自己這么隨意就‘嫁人’了呢。

“裴助理，請問，宋先生過農歷新年的有什么行程安排嗎？”

裴浩看了看手機里存著的備忘錄，回答道：“宋先生還沒安排計劃，不過一般是回大宅陪老夫人守歲團年的。”

景蒔點點頭說：“了解了。”

為了過年該留在龍城還是回燕城，去叨擾日理萬機的宋辰逸好像也不太好；作為宋太太，‘新婚’第一年不留在宋家團年，好像也不好。

想著這些事，她又覺得頭疼了些，撫上太陽穴，用力地按了按。

景蒔在車上的怪異舉動，裴浩還是盡數匯報給了宋辰逸。他聽后，面上的表情沒有多少特別的變化。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給景蒔發了信息。

“晚上一塊吃飯吧。”

她微微瞟了一眼手機，手指上下按動鍵盤，回復一個“好”。

景蒔正在等候某寫字樓里等待面試，雖然她有在《一期一會》發表文字，分成收益也還算客觀，但是暫時也還杯水車薪。景蒔喜歡寫東西，但也不希望寫作成為一份工作。她喜歡有感而發，而不是每天趴在電腦桌前，機械化地去輸出一些毫無感情的字眼。

不一會，信息提示音又響起。

“一個鐘后去接你，在哪？”

HR剛好叫到景蒔進去洽談室，一時間她顧不上回復宋辰逸的信息了，帶著微笑走進洽談室，同面試官聊著相關的工作事宜。

等到面試完，景蒔忘了還有信息沒回，拎起包就打車回到龍池公寓，才發現楚再謹收拾包袱回燕城了，留下了一張紙條。

忽然之間，景蒔覺得公寓一時之間怪冷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