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耿太龍一愣。
“你還沒給他說。”白霜對張睿峰說。
“嗯……還沒有。”張睿峰沉吟著垂首思考,似乎也很傷腦筋的樣子。
耿太龍問,“沒給我說什么?”
張睿峰嗯了一聲,抬起頭來看著耿太龍,“耿太龍,我想跟你談談你的未來。”
耿太龍說,“不用談我也知道夠糟了。”他看著張睿峰的眼睛,露出戒心重重的笑容,“你是不是打算幫著白霜忽悠我去紅山研究院?不會成功的喲。我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喲,老實給你說,我這輩子都不打算踏出聚基研發(fā)基地半步了喲。”
“沒人打算忽悠你。”張睿峰說,“你要在這里終老也不是不可以,包吃包住怎么樣?但是總感覺有點對不起你,那就成了我們聚基偷走了你的人生。”
“嗯?”耿太龍看著張睿峰,思考他話里的意思。
張睿峰說,“耿太龍,我可不希望你余下的人生就在這個園區(qū)度過。你應該去過你自己的生活,跟你的家人朋友伴侶在一起,享受幸福美滿平穩(wěn)的生活。”
耿太龍斜眼打量張睿峰,“但是我的人生已經被毀掉了。第一,當局認為我是一個改造人嫌疑犯,涉嫌濫用自己的優(yōu)勢毆打普通人;第二,來傳喚我的警官被麻醉而我失蹤,我肯定成了合謀襲警的嫌疑犯。”
耿太龍吸一口氣,穩(wěn)定一下情緒,“還有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九條命案,追查下去的話還是會牽扯到我身上……看哪,三重嫌疑犯,每一重都是重罪,我的余生不他媽像是可以幸福美滿平穩(wěn)的樣子。嘿……只要不被剁了泡進福爾馬林或者送去坐牢,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張睿峰安慰耿太龍,“沒那么嚴重,不要太焦慮了。”
“怎能不焦慮?要找我的除了警方之外還有天基,張教授,你說過金錢是萬能的,那如果他們真的像你說的那么想要我,肯定已經在我經常出沒的地方收買了眼線。我只要一露面,天基肯定就會繼續(xù)騷擾我。現在你來告訴我,我要怎么拿回我的生活?”說到最后他的聲調提高,已經有點上火了,不光是因為這些事情一想到就煩躁,也因為他過去的人生雖然跟一坨屎不相上下,但就算是一坨屎,浸泡其中久了還是會覺得有其溫暖滋潤的地方,被迫從此與自己的舒適區(qū)永別,多少還是有點惋惜。
而且就算過去的人生不重要,他身邊的那些人卻很重要,溫媛媛,老媽,基友,同事……
尤其是溫媛媛,想到她耿太龍心中就是一酸。
是不是再也不能聯系她了?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耿太龍的眼圈已經秒紅,趕緊強迫自己把溫媛媛的思緒暫時驅離,去想那幫討厭的基友和同事。
但這樣做也于事無補,并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平穩(wěn)下來。他發(fā)現那幫老鐵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低,就算是塑料兄弟情,終歸還是兄弟情……人生四大鐵不是吹出來的。
耿太龍哈了口氣,幾乎就要哭出來,趕緊把那口氣吞回去,避免哽咽。
“別這樣!”張睿峰說,裝出鄙視的樣子,“小伙子!哭唧唧的像什么樣?!”
耿太龍怨恨地看著張睿峰,這個神氣大叔向耿太龍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既然說了要讓你拿回自己的生活,當然不能讓警察和天基再來騷擾你,這些問題都會妥善解決。”
“但是怎么才能不讓警察和天基再來找我的麻煩?”耿太龍問,看張睿峰又鎮(zhèn)定又自信的這個樣子,竟然燃起了一絲希望,“你打算怎么實現?”
張睿峰說,“簡單,你整個容就是了。”
“呃……”耿太龍明白過來,心想這倒是個可行的選擇,整個容,換個假身份開始新生活,雖說以后肯定會遇上一些未知的麻煩但貌似值得一試。
張睿峰說,“不光是整容,實際操作更復雜一些,一切就緒之后,就沒有人能追蹤到你。”
白霜做出注解,“前提是要毀掉過去的耿太龍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后蛛絲馬跡,你留在紅山研究院的血樣和監(jiān)控錄像。”
“對。”張睿峰說,“一旦解決掉這兩個后患,你就徹底高枕無憂了。”
耿太龍現在有如站在一團云霧中,放眼望去,前不見去路,后不見歸處。他這一整天折騰下來,已經有點筋疲力盡,更是心生倦意,完全不愿再去動腦筋考慮以后的事到底應該如何操作。不需要考慮太久他就決定完全信任張睿峰聽從這位大叔的安排,因為自己的安全符合張睿峰的利益,也因為他欣賞和佩服這個冷靜自信的科學家。
耿太龍把杯中溫水一飲而盡,直勾勾地看著張睿峰,“那就是沒得選擇了?”
“沒得選擇。”白霜在一旁說,張睿峰也輕輕搖頭,像是下定決心的樣子,“你還是去一趟吧耿太龍,記得控制好自己。”他轉向白霜,“白霜,你一定要保證耿太龍能平安回來!”
“我保證。”
“那就去走一趟咯。”耿太龍聽天由命地說,他問白霜,“不會是讓我跟人動粗吧?我可不喜歡濫用暴力,我是個和平主義者。”
白霜微笑,“不,我打算讓你去吼叫,跳腳,吃香蕉,搶美女,爬帝國大廈。”
“拿話嗆我?有種!”耿太龍想。本想反唇相譏,但是想起她身上可怕的毒蛇,決定還是不要跟她頂嘴。他搖著頭抱怨,“都已經累成狗了,誰知道還不得安寧。”
“睿峰很有說服力的。”朱宏笑道,“他這個人巧舌如簧,聚基虧成這個樣子,他還是有本事說服我繼續(xù)砸錢進來,其他生意上好不容易賺來幾個銅板,全都輸血給了聚基。”
“怎么回事呢?”耿太龍看朱宏雖說抱怨神態(tài)卻很輕松,張睿峰也是笑吟吟的樣子,知道他們是在說笑,“呃,為什么要給賠錢的生意輸血?”耿太龍說,“是我的話,賺到錢就放在口袋里不拿出來。”
“我當初要是有你那么聰明就好了……”朱宏嘆道,他忽然壓低音量,刻意做出鬼鬼祟祟的樣子對耿太龍說,“以后如果有一天,睿峰找到你說他有項目讓你出點錢大家一起搞,你掩住耳朵什么都別問什么都別說,你拔腿就跑!像有鬼在追你那樣跑!不然你遲早會賠得把褲子都搭進去!”
張睿峰手捏鼻梁瞇眼皺眉,其他人都笑起來,耿太龍笑道,“沒事,沒事,我可沒有錢投資。”他做出不再多想而是簡單地聽從安排的決定之后,焦慮感盡去,心情也放松不少,很樂意跟朱宏說幾句。要是以后有機會把今天跟新德羅之子談笑風生的事情說給基友同事老娘聽,恐怕他們都不敢信。媽的,他自己其實都不太敢相信這一切真的發(fā)生了。
朱宏斯文地啜吸著杯中水說,“遲早會有的,兄弟,這個社會掙錢并不難。”
“所以你和張教授就是聚基的創(chuàng)始人?”耿太龍問道,“朱,朱老板。”
“大家一般叫我宏哥,懂事點的就叫宏帥。”朱宏厚顏無恥地說。這時白霜宣布要準備一下晚上的事情,起身離去,也沒人挽留她,都客客氣氣向她道別。
“宏帥!”耿太龍乖巧地叫道,偷偷瞄一眼朱宏的劍眉挺鼻,心想倒不至于是昧著良心這樣稱呼他,“那事情到底是咋樣的?你拿錢出來跟張教授合伙創(chuàng)建了聚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