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燈光的污染，夜空變得澄凈，天際之外的星晨閃爍著，仿佛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大地。
唐朝知道，它們是一顆顆恒星，不是離開這個世界的人。
畢竟，夜空并未多出萬點繁星。
走向營帳，唐朝的心在一點一點向下沉，從第一次被逼著向同類揮下屠刀，到親自下令斬殺數萬手無寸鐵的人。
雙手的血腥味更重了，無論如何都洗不掉，便是沒有手，味道依舊不會消失。
它們已經浸入了靈魂里，烙印進血脈中。
唐朝知道，現在向別人揮出的屠刀，等到這個國家不再需要自己時，都會變成自己頸上的鉸鏈。
但是他不在乎，做為一個過客，從來不在乎人心。
但是，每個夜晚的突然驚醒，每次獨處時的悵然若失，仿佛都在告訴他，你后悔了。
《非攻》的修煉進度越來越慢了，到如今，已經完全沒有動靜了。
唐朝已經大概猜出原因了，越殺人，越弱小。若非只是入門級，恐怕功法等級已經開始倒退了。
“非命”卷尚未登堂入室，修煉“備城”卷的基礎達不到，“墨經”卷都是秘法和經意。
秘法以如今的實力施展不了，其中的經典倒是可以轉移注意力，每次讀“墨經”，唐朝都能獲得短暫的平靜。
可惜，所做所為，越發背離了經意的核心，效果已經趨于消失。
躺在毯子上，唐朝始終睡不著，合上眼便是無數人頭滾落的場面。
翻來覆去，突然想起之前繳獲到的東西。
姜家是個大家族，財富不提，密室中的藏寶確實不少。
一枚紫紋青金刀幣，與夏侯家得到的那枚一樣。
一本武技，《銅鞭法》，大成可鞭石斷水，千軍辟易。
一套弓箭，紫荊弓身，蟒筋弓弦，三支鳶尾鎏金箭，滿弓可勁射八百丈遠。
各種淬體丹藥上百顆，全部被唐朝賞給了表現優異的將士。
一張石制巨盾，武逵全力一擊紋絲不動。
還有其它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唐朝留下幾件地球上也能賣出較高價錢的，其它全部賞給下屬。
“我不習鞭法，這武技卻是沒用了，又是墊桌腳的貨色。這弓倒是不錯，正合我用。”
唐朝的弓法雖不及老將付斌，但也是百步穿楊的好手。
刀幣照例丟進玉環，拎著盾牌唐朝卻有些犯難。
安北軍不配盾，也沒有善使巨盾的將領。
他自己倒是蠻喜歡盾牌，可惜沒系統學過盾牌的使用。
玉環的空間已經不多了，這么大的盾牌，確實有些裝不下。
但是東西委實是好東西，隨便安排掉又實在舍不得，若想帶上它，恐怕只能背在身上。
可是作為一軍主將，身后背一大盾又像什么樣子？
別人家的將領恨不得裸身上陣，彰顯勇武，鼓舞士氣。
自己雖不至于如此，但是身后負巨盾卻委實不像話。
唐朝整理玉環空間，嘗試將盾牌塞進去，折騰半天，所有準備拿回地球換錢的東西都掏出來，才勉強將盾牌塞了進去。
看著眼前的一攤東西，這都是天下奇珍，價值連城，可惜唐朝眼里已經容不下它們了。
若非在地球的生活需要錢，唐朝恐怕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脫下甲胄，中衣，換上一身寬松屬實的衣袍，摘下頭冠，任由長發披散。
三年征戰，唐朝的皮膚被北地的氣候熬煉的粗糙，每日里裹在甲胄中，卻是沒有被曬黑。
摸著耳朵上的缺口，那是頭盔掉落后一支流失射的。
如不是唐朝反應及時，這一箭險些射中左眼。
“卟嚕”，一個布袋從脫下的衣服上滾落。
唐朝撿起來，猶豫一番，終究還是打開。
這是之前在夏侯氏得到的那塊黑表，自從放進袋子里，便一直掛在唐朝腰間。
當時沒有仔細看，現在細細端詳，表帶的接口好像并沒有相接，他們之間有一絲幾不可見的縫隙。
表盤里的指針好像從來沒有動過，一直指向七點二十三。
“如果我戴上你，會不會如小說中一般，進入一個無限輪回的世界呢？”
唐朝的笑容帶著一絲絲病態，這是被自己的內心折磨出的痕跡。
抬起左手，將表戴上，在一刻，唐朝或許更愿意自己能離開這里，不管接下來會面對什么。
睜開眼，周圍沒有一絲變化，還在營帳里，旁邊放著脫下的衣甲，黑表毫無變化。
唐朝摸摸戴表的左手，這是前世養成的習慣。
那一世左手的疤痕需要手表來掩飾，但是因為皮膚更脆弱，戴著表很痛，唐朝就養成了時不時輕揉一下的習慣。
“看來，你們不想讓我這么容易離開啊，呵，也是，哪兒有殺人不用償命的說法。”
唐朝自嘲一笑，翻身上床。
一夜無眠，陽光穿過群山的遮擋，將溫暖撒向大地，雖然沒什么用，還是那么冷。
唐朝掙開強閉著的雙眼，眼前有些模糊，畢竟眼輪匝肌長時間處于緊張狀態，一時間疲勞過度。
片刻，眼前變得清晰。
熟悉的營帳不見了，面前是一片巨大的廣場，廣場中央一道光柱通天徹地。
唐朝一時間有些迷茫，分不清自己到底在那里。
“我穿越到了五百年后，又進入一個小世界，又從這個小世界中來到了一個不知道什么地方。”
“這是什么？盜夢空間？”唐朝自然而然的開始吐槽，這是三年來，第一次。
“這里是時空管理局，破碎的，背面。你帶上手表，同意進入這里，代表。”
一個類似于電子合成音，卻又仿佛帶著某種情感的聲音，伴隨著一種稀碎的語法在唐朝耳邊響起。
“不錯，輪回空間，和你想的一樣。這里，你可以得到一切，完成任務。”
“不存在抹殺，只要你還有用，任務失敗。”
“請停一下，你這樣，我真的很難受，可以正常說話嗎？”唐朝完全無法接受這種奇葩語句。
“你，權限，沒有完全。”沒有音調的合成音，進入唐朝耳中卻帶著濃烈的鄙視感。
“接下來，面對第一個世界，你將要，回來，希望你能。”
唐朝尚未來得及發問，一道光已經將他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