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燭藍停下了追趕鎏術的腳步，對著小姤道：“你想留下，也不是不行。不過，我們山上，不留癡傻之人。你若是想要留下，這世道你總得了解吧？”

“好，那我該如何做？”小姤有些急切。

“必是得讓一個老成持重的好好教教你，這就翠山上，數著鎏術老頭活的年歲最長，便讓他好好給你說說這世道吧。”

說完，不待鎏術反駁，又對著腓腓喊：“腓腓，走，我們回去休息！”腓腓聽此，趕緊跟著燭藍跑回山洞。

只留下小姤與鎏術兩個，大眼瞪小眼。

一陣尷尬的沉默后，小姤率先打破這靜寂局面。

他低頭思索了片刻，道：“我想請教，關于這個世道所有的事情。”

聽到小姤的話，鎏術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這世道，這世道可不大好哇……從哪里說呢？”

鎏術的眼睛滴溜溜亂轉：“有了，先給你講講這世風。”他一邊笑著，一邊瘋狂對小姤眨巴眼睛、使眼色。

小姤實在不明白鎏術的意思。他歪著腦袋，雙眉緊蹙。略一思忖片刻后，他嘆了口氣：“鎏術，若有事還是直說吧，我實在不懂。”

“老朽這是與你要辛苦費的意思！”鎏術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單手扶額，很是語重心長地對小姤道：“記住了，若是以后你求人幫忙，而那人不正面回答反而扯些其他的話，亦或是做出像我這樣的動作時，他們往往只有一個意思——就是與你要好處呢！”

“好處？”小姤又不懂了。

“依老朽看，你倒是該先與那司命星君借一本人間小冊自己好好瞧瞧，老朽這說什么，你又都不明白！”

看著小姤冷冷的表情，鎏術內心覺得甚是沒有成就感，于是頗為消沉地道：

“所謂好處，就是與他人的謝禮。什么金銀財寶什么愿望要求，都可算在其中。不過，具體指的是什么，就要看他人自己的選擇了。”

聽完鎏術的解釋，小姤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鎏術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瞧見小姤這樣子，心想，大概要把小姤想要知道的完完整整全部教給他，是要費些精力了。

他內心正思索從何處下手、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從何說起呢”之時，出乎意料的，小姤忽然發話了：“那你想要什么好處？”

“什么？”鎏術很是震驚，繼續道：“怎么，你瞧老朽是這樣的人？”

“可我找你幫忙，你不說話，你還對我使眼色，這不就是想要好處嗎？”小姤一本正經地答道。

“胡說八道，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誰告訴你的。”鎏術氣急——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這簡直是要他的老命——心里想著，老朽倒是要瞧瞧是哪個混蛋敢這么說，竟敗壞到自己的名聲！

小姤并不回答，只是用那亮晶晶的眼睛瞪著鎏術。

鎏術忽然明白了，那個混蛋好像就是自己。

于是，很是尷尬的一陣沉默之后，鎏術道：“老朽喝多了。”

小姤不置可否，只是臉上有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好吧，好吧，老朽給你好好講講這世道。”

鎏術老頭確實瞧見了小姤的那抹微笑，可說起來他是在笑，自己卻怎么也感受不到應該屬于笑容的溫暖。他略有尷尬，哂笑著：

“這個世道，我們叫她九界，九界是什么，你知道嗎？”

鎏術想的是：從最基礎的開始，然后讓小姤來說，自己再來查缺補漏，這樣一個講一個補，必定很快，自己又不用出太多力，豈不妙哉？

然而，原本微笑的小姤忽然收斂了笑容。

他歪著腦袋，蹙起雙眉，漆黑的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著鎏術，道：“你說，我聽。”

末了又補充一句：“我聽得很認真。”

鎏術頓時聽到自己心中有什么東西破碎的聲音。

“好。好。老朽這就繼續說。”鎏術一字一頓。

說完，他重重地向身后的樹杈倒去，雙臂張開、兩眼無神地仰望天空。

“這九界，就是九種世界的意思。我們常說的是天界，另外，還有人界、魔界、妖界、冥界，這四界是與天界對應的地界。這些事情，你聽過嗎？”

鎏術說到這里，又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小姤的反應，仍是如先前一般的木頭樣。于是，他又倒了下去。

“若是天人魔妖冥這五界你未曾聽過，那九境、仙境、大荒與海外，想必你更沒有聽說過了吧。”鎏術雖然這樣問著，卻根本沒有期盼得到任何回道。

于是他繼續自言自語：“好，那老朽真是有的講了。”

一想起自己還要耗時間在這里，鎏術就頓覺欲哭無淚。

可對面的小姤，臉上卻再次浮現了若有若無的笑容。

鎏術瞧著他冠絕芳華的臉，以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終于沒忍住，十分好奇地道：“小姤，你是跟誰學會這假笑的？”

聽到鎏術的話，小姤再次歪著腦袋，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鎏術更感絕望。

瞧著小姤臉上那抹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鎏術無助地望了望四周。

一無所獲。

終于，他認命一般地點點頭，然后道：“老朽繼續給你說九界。所謂九界，其實就是不同界別。老朽從最簡單的天界和人界開始說。

何為天界呢？天界就是一眾仙人們居住的地方。他們的現任首領——就是咱們的燭龍少主這一類的角色——是二代天帝昊天上帝，天后是羲和仙后，以及在大荒的娥皇女。說起娥皇，據傳她是……算了，這些天界秘事，恐你并不想知道？”

其實，扯到秘事時，鎏術忽然來了興趣。畢竟，沒人能阻擋住這些歪風秘事的魅力。所以，他故意想要吊一吊小姤的胃口。

然而，讓他十分震驚地是，在聽清了鎏術的問題之后，小姤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

鎏術呆住了，他連道幾聲：“好，好，好。”

“那老朽且講別的，接著說說人界？”

小姤仍是沒有多大反應，輕輕點頭。

“人界呢，就是人住的地方。人界的首領，叫做人皇。但是，人的壽命很短，生老病死，不過區區百年；但人心善變，人性也很是復雜，故人間戰爭頻繁，人皇也常變不一。

當年的神魔大戰之后，人界就臣服于天界，接受天界的統治，所以人的一生，都受天界的控制；去管理人界，天界仙子也有了打發時光的活計。

不過，人的生命雖說很是脆弱，可總喜歡拼上一切去謀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能不接觸就最好遠著他們。”

說到這里，鎏術停了停，他拿起手邊的酒袋，喝完最后一口，然后再次閉上眼睛。

只是他面色變了變，像是想起了什么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