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衛斯理！”
伯爵夫人瑪莎·帕爾馬突然開口，她距離衛斯理當中隔著幾個人，聲音雖然壓低了些，可畢竟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加上衛斯理已經站了起來，眾人的目光難免不會被吸引過去。
有點尷尬，面對母親責備般的眼色，衛斯理露出一副無奈的俏皮表情后坐下，手也擺了出來。
至于其他人的眼光嘛……無所謂的，習慣成自然就好。
嗯，那些能殺死人的有色眼光，對他來說早已免疫。
費爾頓轉回身，看向自己的妻子和衛斯理，皺著眉頭面露復雜的神色。當妻子看完那份協議之后，便遞給自己的長子。
“老爺，不如我們……先議一議，再給謝戈德侯爵大人一個最終的結果，可好？”伯爵夫人瑪莎，伸手按在費爾頓的手背上，神態帶著急迫的懇求。
費爾頓怒火未消，正想斥責。
“大人，請三思啊！夫人的建議，是對的。”
“父親大人，開個家族會議吧。事關重大，可不能意氣用事啊！”
“請息怒，父親。這畢竟是祖父大人與老公爵大人指定的婚約呀，就算有些難以理解，可我們不能因此傷了兩家的和氣。”
眼見妻子、族弟、子女和一眾族人紛紛表達出相反的態度，從他們的言辭中并沒有對這份不平等婚約感到抵觸，更多的只是表現出幾聲抱怨。
費爾頓深感困惑，為了顧全大局都要做到這一步了么？
本來一件喜事，怎么會有這樣的轉變？
難道，只因彼時的布雷恩已不是當初的布雷恩了嗎？
晚宴進行到一半，不歡而散。
謝戈德侯爵身份高貴，按領地封臣來看費爾頓還是屬于他的管轄之下。不過，布雷恩家族是功勛后代，星河灣被特殊劃分為大公國直屬領地。理論上，是屬于大公直接管制。
即便如此，對謝戈德終歸不能得罪過甚。
費爾頓的諸多不滿，直指領主大公已是以下犯上，即使謝戈德命令手下的騎士拿下費爾頓，也有足夠的理由。
其他人若是膽敢反抗，那就是佐證了褻瀆大公的叛國行為。
可謝戈德始終保持著紳士的儀態，除了言語上有些刻薄以外，作為婚約代表一方無可挑剔。那是因為他的老父親曾告誡過，不能以權壓人，要保證布雷恩家自愿做出選擇。
這種選擇，是頭蠢豬也知道該怎么選。
謝戈德便是這么想的，如果布雷恩家還看不出老公爵和大公的用意，那么他們就是自找麻煩。攀附權貴，有這么容易么？
他悠哉悠哉的返回住處繼續喝酒，等待結果。
……
……
“看看謝戈德那張虛偽的嘴臉！少年時期，他還曾為我捧過佩劍，喊我哥哥！在他的成年禮上，還是我帶他去破的處，可他如今……”
“老爺！現在不是討論謝戈德的時候，您提他干什么……”瑪莎夫人面帶尷尬的制止自己的丈夫繼續說下去。
費爾頓拿起一根木柴，憤憤的丟進燒的正旺的壁爐內，冷哼一聲：“這樁婚事，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樣樂觀。原以為，老爺子去世后墨菲爾德家看不起我們了，想要悔婚……畢竟十余年來只字不提。如果一直不提，我倒也絕了那份期盼……可他們不但提起了這件事，還派來提親使團。
可誰知……哼！其中竟有這種齷齪的心思，入贅啊！真把我布雷恩家當成乞丐兒？！莫大的羞辱……”
“謝戈德的態度就說明了一切！想要廢除約定，那就直說啊！他們墨菲爾德家的聲譽需要維護，難道我布雷恩家就是糞土？”
長子馬里奧·布雷恩不但繼承了費爾頓的容貌基因，長相如出一轍連脾氣也遺傳十足十，說話也頗為直接。
“馬里奧，注意你的措辭！在任何場合，都要分身份尊卑，言辭也要懂得收斂。”瑪莎夫人指著對方斥責了一番。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父親、母親大人。老公爵與華雷斯大公之間一定出了什么問題，依我看……這是他們互相妥協才定下來的協議，就是要把矛盾拋給我們。這件事情，作出任何一項選擇都會得罪他們任何一位，今后咱們家的局面都不會好過。”
次女茱莉婭·布雷恩身材高挑，穿著一身干練的中性服飾，相貌長得像其母。
“說到底，人家是嫌棄我們了！哼……不接受就得罪老公爵，接受了就得罪華雷斯大公。光明的圣主啊……這樣的惡果，非要讓我布雷恩家來承受嗎？！都是我的錯，是我費爾頓無能……敗壞了布雷恩三百年的基業……”
費爾頓深深嘆息一聲，意志消沉的靠在座椅上。
“大人，您要振作起來呀！布雷恩家正處于低谷時期，不能再生出無謂的麻煩了。謝戈德是頭披著羊皮的惡狼，華雷斯更是一頭敢向兇獸咆哮的猛虎，他們都是吃人的猛獸！墨菲尓德家族是古老的帝國大望族，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能忍則忍，就順著他們的意愿去辦，一切都得以家族的振興為重呀！”
作為費爾頓的族弟比肯·布雷恩，費煞苦心的勸說。
“話是這么說，可謝戈德的反應擺明就是想要父親大人反悔，主動廢除那個約定。不就是給老公爵一個交待嘛，既然能討好華雷斯大公，那就廢除吧！畢竟老祖父生前，也并不在乎那個婚約，老公爵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來。”
“不，你錯了，我的好哥哥，我的看法剛好相反。他們不是要入贅女婿嗎？今后若生下兒女都要跟他們家的姓氏，婚后的主動權在女方手中？那就答應吧！這樣既隨了老公爵的意愿完成了誓約，也給了墨菲尓德家族下臺階。或許用不了多久，華雷斯大公隨意一個借口，就將這段不幸福的婚姻解除，那我們所有人也就解脫了。
剩下的就是時間問題，還有……以衛斯理如今的身體狀況，與其繼續浪費家族的資源，何不讓他為家族做出應有的貢獻？謝戈德的話并不可信，也許是故意在誤導我們，別忘了……他惦記咱家的港口和生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茱莉婭說完，大家都不約而同的互相看了幾眼，都覺得十分有理。
“可聽聞，老公爵的那位小孫女……身有殘疾，名聲也不太好，還有個什么【女巫】的外號？唉……也是苦了衛斯理呀，他的命怎么如此不幸……”瑪莎夫人傷心的取出手絹抹著眼淚。
“好吧，茱莉婭的見解和提議我很贊同。母親大人不用太悲觀，對方畢竟是因弗斯老公爵的小孫女，想必在家族里的地位也不低。至于那些傳聞，不信也罷。重要的是……兩家聯姻，利于當下！
衛斯理快20歲了，總該要對自己的人生做出選擇……父親大人，這或許對他對布雷恩家來說，都是一個機會……請您下決定吧！”
費爾頓握拳，重重的捶了自己額頭幾下，滿臉的疲態與哀戚。心有不甘吧，那是自然。真是恥辱呀……
家里早早失去了老父親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術界大拿，后輩們的無作為實在無力去抵抗大望族的欺壓，在強權面前連性命都難保，還談何自尊心？
“那就……隨他去吧……祈愿在天國的老父親，能饒恕我的罪過……”費爾頓疲憊的揮了揮手，倚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