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風輕云淡，是個好日子。

在花下，蕭云璟對卿離道，“阿雪，可否再為我舞一次云裳夢。”

卿離正低頭撫弄琴弦，聞言抬頭，“你？”語氣有些驚訝。

“怎么了？”蕭云璟道。

“沒什么，”卿離低眸，“我只是覺得你越發像以前的夜哥哥了。”

“傻瓜，我本來就是你的夜哥哥啊。”蕭云璟笑了笑，很是寵溺。

“是啊，夜哥哥……”卿離頓了頓，然后就沒了下文，她起身抱起琴進了屋子，也沒有舞那曲云裳夢。

她在離去之前看了我一眼，那眼中滿是悲傷，我不明白，你的楚夜哥哥已回到你的身邊，你為何還要如此悲傷？

對蕭云璟的幻憶之術施得越發勤勉，他也愈是愛意漸深，可卿離開始對他冷漠起來，也不再讓我服侍她的梳洗。

我心中雖悲傷，卻也有一絲慶幸。近日我施幻憶之術，身體已大不如前，時常覺得虛弱無力，體內的內功也在漸漸流失，我還不想讓卿離發現我這樣的狀態。

近日卿離待蕭云璟如此冷漠，終日里見她，眼神中復又是悲傷與絕望，卿離，難道你發現什么了嗎？

不敢去想那種可能性，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今夜，我打算最后一次施展幻憶之術，讓蕭云璟徹底忘掉他自身的記憶，只記得楚夜的記憶，這樣他就會成為真正的楚夜，卿離也就會再次幸福吧。

夜漸深，我潛入蕭云璟的房間，他呼吸略顯倉促，睡的并不安穩，想來近日卿離對他淡漠，也使得他心中煩亂無法安睡。

看來今夜施展幻憶之術不會容易，可我卻不得不去做，不再多想，我開始全力施術，然而終究是不能了，血自口中吐出，我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竟連這點事都無法為她做了嗎？終是不甘心的閉上眼，我暈了過去。

絲絲冷意泛上全身，我不禁蹙眉，睜開眼時只覺一片昏暗。我動了動手腳，卻聽見鐵鏈碰撞的聲音，眼前也漸漸清晰。不太明亮的燭光，映照著四周，原來我身處之地乃是流影閣暗牢，一向用來處置閣中犯了重錯的人，只是如今身披枷鎖之人換成了我。

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牢門打開，紅裙迤邐，青袍曳地，我抬眼望去，那一對璧人正面色各異的看著我。

“魅影，昨夜是你傷了夜哥哥？”卿離的語氣顯然有些顫抖，是了，她該很擔憂那人吧！

我瞧見蕭云璟面色蒼白，嘴角尚有殘留血跡，便輕頷首。

“為何？”

我依舊沉默，我并未傷蕭云璟，可只要卿離信了，他的目的也就達到了。只要我死了，他就可以放棄一切好好愛卿離了。

見我沉默，卿離忽的輕嘆，“夜哥哥啊夜哥哥，你當真覺得將此人變成你，我就會幸福嗎？”

蕭云璟與我聞言皆是一驚，因那話是對我說的。

“阿雪，你在說什么？”蕭云璟慌了，“我就是你的夜哥哥啊！”

“你不是。”卿離輕笑，“依靠幻憶之術得到的記憶，終究是虛幻的。”

蕭云璟震驚不已，“我的記憶……是假的？怎么會呢，阿雪，你莫玩笑。”

這便是幻憶之術的厲害之處了，他如今也覺得自己是真的楚夜了。

卿離冷冷的道，“蕭公子帶著假面久了，便也忘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嗎？”

“假面，”蕭云璟喃喃道，忽的似想起什么，伸手自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面具。面具之下，倒也是張頗為俊秀的容顏。

“哈哈，什么楚夜，什么阿雪！原來一切都是假的！”看著手中的人皮面具，蕭云璟自嘲的笑了笑，似有些瘋狂。

卿離不再理會他，她俯身，眼中含淚，定定的看著我。

那眸中的痛楚是那樣的令人心疼，“你……何時知曉的？”

“很久了，從蕭云璟的眼中有了愛意那一刻起，便知曉了。幻憶之術極傷身體，你又是何苦？”

“那你為何不阻止我？”我脫口而出，既知是我，為何還要在我面前與別人做戲。

“初時是想阻止的，”卿離忽的一笑，“可為了今日你我相認，便罷了。如今，你可有何理由否認你是我的夜哥哥？”

“我……”的確是，我送給蕭云璟的記憶，卻成了最直接的證據，我想反駁都再無可能。

卿離笑了笑，忽的吻上了我的唇，那是我日思夜想的溫熱，我釋然一笑，開始忘情的回應。

蕭云璟見著這一幕，再也無法忍受，奪門而出，我們卻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