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已經走一月有余,如今已出正月,天氣漸漸回暖,我心中實在放心不下,寄去的書信沒有任何回音,卻還是每日坐在桌前書寫心中的懷念,還有對他的牽掛。
九煙成了我的傳令軍,每日里各個院子里來領事的婆子婢女還有各個管事的都要先經過她,然后再撿了重要的來回話,能夠下午辦的事,上午也絕不啰嗦,能夠明天辦的事今天亦是絕不來聒噪。
大家都心知肚明,凡事都要盡心盡力做,家里的用度也不斷的削減,各個院子里的老人都留下了,年輕一些的,還有剛買來的也都打發出去了,本來侯府里的傭人為數不多,如今更是少得可憐。
乾元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著她這樣軟弱若是將掌家的權利給了她,必定那個是不好拿的,不如將權利分出去一些,也能夠互相彌補。
思及此處,我喚九煙道:“你去將元姨娘請過來,我有事和她商議,順道再去將嫂嫂請過來。”
九煙得了我的令,著急忙慌的就出去了,按理說這件事要在放一放才能夠安排的,好歹也要過了二月,可是我心里實在是著急。
一會子功夫兩個人都來了,我吩咐丫鬟去沏茶,拿糕點,乾元和云姨娘看著我客氣地說道:“郡主不必忙亂了,我們一早上也是喝了茶來的,眼下也不渴。”
元姨娘說:“自從我生產后大事小事都是郡主照顧,心中說不盡的感激呢!”
我溫柔一笑道:“妹妹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原本是一家人,哪里還見外。”
乾元看著我們二人極盡親密,不由得問道:“郡主何時與元姨娘也這樣關系好了?”
我與云姨娘互相看一眼微笑回答:“其實我們大家都是好的,只是我平日里懶惰少了走動,倒是讓姐姐覺得奇怪了。”
說罷他們兩個都笑我太過于單純、可愛,作為比我進府早的老人,早就習慣了看別人的冷眼,習慣了拜高踩低的勢利眼。
“郡主是性子爽直,也從不與人計較,我們這里雖然是大戶卻也很多人都不能明白呢!”乾元的話似乎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元姨娘接過話道:“郡主是個爽快人,而且待人和善,底下的人雖然都已經知道了郡主的手段但也是愛戴郡主的呢!”聽她說得懇切,我也不覺得便臉紅起來。
見到她們兩個盡是拉些家常,倒是將正事差點忘記了。
壺里的茶泡得剛剛好,新茶陪新事,我倒是覺得十分的合宜。從配有洛華圖案的八仙桌上站起來,恭恭敬敬給兩個人行了一個大禮,還未等我說話,乾元也立即站起來道:“妹妹這是做什么,折煞我等了。”
我倒是毫不在意道:“兩位姐姐待我甚好,而且萬事都是想著我的,如今樂善卻是要給兩位姐姐添麻煩的,因此需得先給兩位姐姐行個禮。”
元姨娘輕聲細語道:“郡主行這樣大禮,我們怎么能夠受得了,不妨有什么為難事需要我們兩人做,我們盡力而為就是。”
我還是一副撒嬌耍賴模樣,笑靨如花道:“既然兩位姐姐都愿意為樂善分擔難事,那我便大膽說了。”
“不妨事,不妨事,盡管說。”兩人同聲同氣。
“近日里發生這許多事,兩位姐姐也是受盡苦楚的,如今我們能夠有今天這樣的和諧模樣,全憑兩位姐姐不棄。”我這繞著彎子說話自己也覺得十分不爽快。
“關于三公子赫致入獄的事,我們是什么忙也幫不上。”我看一眼她們兩個,見他們點頭又說道:“如今丘公子也不在家,獨自一人在外帶兵打仗,你們也是知道的。”他們兩個又點頭。
“家里銀兩短缺,我們各個院里也都裁剪了用度,但像我這樣生活畢竟不是盡頭。”他們又點頭。
元姨娘看我問:“郡主有什么好主意,我們也能幫些。”
我等的就是兩個人能夠說一句這樣的話,接著道:“銀兩兩位姐姐自己也不必拿出來添補用度,我就是想著若是我能夠去幫一幫二公子,說不定贏了仗赫致也能夠早些回家。”
乾元眉頭緊蹙,似在思索道:“郡主這樣說好像也對,可是不知妹妹想怎么幫二公子呢?”
我倒是知道她平日里就是個沒心眼、沒主意的,今日倒是真正的認識了,我坐下來,將乾元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輕聲安慰道:“嫂嫂不必擔心,我想幫二公子的是到他那里去呢!”
元姨娘反應倒是機警,雙目圓睜道:“郡主是要上戰場去了,你若是走了,家里的大大小小之事,有哪一個能夠扛得動呢?”
我轉過臉去看著元姨娘豐潤的面龐道:“姨娘不必擔心,掌家之人我已經選定,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們兩個面面相覷。
我眼瞧著他們誰都不說話,定是自己也沒有注意了。又說道:“兩位姐姐如果你們其中一人掌家必定是要不能夠管得好的,常言道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我想······”
話還沒有說完,乾元便淚流不止,哭哭啼啼道:“郡主這樣大事交予我們,我向來是個軟弱的,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誰能夠聽得呢?”
我攬過乾元肩膀,輕輕拍著安慰道:“嫂嫂心明眼亮,就幫著管錢,這錢在手,誰能不聽呢。”頓了頓,喝一口茶,接著道:“你若是不輕易放錢,就沒有人敢輕看你。”
乾元嚶嚶啜泣道:“郡主妹妹,這事我會辦砸的。”
我不住地安慰,元姨娘是個眼力寬的,尋聲問:“郡主莫不是要我掌權吧。”
我看著她,沒有言語使勁點了一下頭。
元姨娘面露難色道:“郡主這樣放手實在是高看妹妹我了,就是孩子我也還照顧不周,哪里能擔得起全家人的吃喝。”
我見她是真心這樣想,又道:“平日里我看人倒是也不會看錯,雖然姐姐這樣說,但我卻瞧著你是個心思縝密之人。我就直白說,如果赫致出獄,元姐姐定是要封個嫡夫人的。”
常言道看破不說破,如今被我點破,她也倒是明白人,竟然掩口笑了:“郡主不當個將軍真是屈了人才。”
我緊接著話題道:“對啊,我就是做夢都想當將軍的人呢!”
三人互相看一眼笑一陣,又看又笑。
我問乾元:“嫂嫂你可以幫我的忙的對吧!”
乾元不敢應答,兩只手盡管絞著,半天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嗯”。
我又問元姨娘,“姐姐能幫我的對嗎?”
她倒是直爽,微笑著道:“郡主在時我便聽郡主的,郡主去時家里便聽我的,郡主回來時,家里一切大小還是盡聽郡主的。”
我呵呵笑道:“姨娘若是個男子也必定是個軍師。”
言罷三人又笑一陣。
事情剛剛說好,只見一個九煙過來,輕輕地跟我說有件急事。我允了。
進來的是乾元院子里的使喚丫頭,看見我們三個跪在地上磕頭道:“給郡主請安,給夫人請安,給姨娘請安。”
乾元看是自己人,問道:“何事?”
來人道:“回夫人的話,夫人剛走小姐吵著要放風箏,但是······”
后半句怎么也說不上來,我說:“不著急慢慢說。”
那丫頭又說:“小姐不小心落水了。我們已經救起。”
話音剛落,乾元便告辭,急匆匆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