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清明，又過了端午，除了每月必須回家陪母親小住十日外，就是等著倩兒姨娘生產(chǎn)。估計(jì)也是快了，雖然國相府中俸祿依舊，但總也免不了吃里扒外的人。
母親自己毫無心力打理，所有一切雜事全靠著倩兒姨娘，幸好懷寶打小跟隨父親，更是在國相府成家，對(duì)于國相府是衰是榮他都拿這里當(dāng)家，沒有外心，一直努力幫襯，這才能夠讓偌大的國相府安然。
我沒有心力兩邊跑，更何況自己是外嫁的丫頭，哪里還能夠說得上話，就是回去了，高禮節(jié)相待，只有安身在侯府，才能有自己的天地。
自己針線粗陋，不如九煙繡的虎頭好看，給孩子的鞋，做工自然要最好的，我見九煙針線用心，便開玩笑：“九煙也喜歡孩子？”
“當(dāng)然了，這可是我們國相府里的小少爺，說不定我們?nèi)蘸筮€要指靠著這位，一定不能馬虎了。”九煙心里的高興全部顯在臉上。
“如果是小姐的孩子，九煙更高興呢！”她又補(bǔ)充一句。
“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夠?yàn)榍痧B(yǎng)育孩子，可是，一個(gè)天南一個(gè)海北，怎么生？”此前猶豫，也化為相思，想要孩子也是真心。
“那小姐，往后公子回來，務(wù)必要努力了。”說罷便嬉笑沒完。
“你這個(gè)死丫頭，你怎么知道男女之事，我看我哪天就是要將你嫁了，你才安心。”我也開始逗弄她。
“小姐莫要生氣，一生氣便是要將我嫁人，早前小姐不也是不想得嗎？”她倒是會(huì)舊事重提。
“如今丘公子一心待我，就算我的心是石頭做的也該化了?！蔽已a(bǔ)充道。
“哦，小姐不是頑石嗎？”九煙繼續(xù)開我玩笑。
“找打，死丫頭。”說罷，兩個(gè)人扭打在一處，嬉笑聲引得外面做活計(jì)的老婆子們也跟著呵呵笑起來。
身邊幸好有九煙，我按著她躺在軟塌上，說：“說實(shí)話，我真的希望你可以找一個(gè)如意郎君?！?/p>
“小姐，就這樣不要我了嗎？”九煙眼中滿是不情愿。
“哪里，就是······”話未說完，外面婆子喊道：“郡主，小姐來了。”
我和九煙迅速爬起來，整理衣裝，又走到門口迎接。
“給郡主嬸嬸請(qǐng)安了?！眿蓛焊Ａ烁?。
后面還是跟著那個(gè)讓嬌兒落水的婆子，也給我行了禮。
“好了，以后不必每次見每次都行禮，高高興興的來就行。”我囑咐道。
“我這里有好吃的，特意給郡主嘗嘗。這是娘親今早打發(fā)人在街上鋪?zhàn)永镔I的果脯，可是一家有名氣的鋪?zhàn)幽?！”聽嬌兒說的高興，隨意打開食盒。
一副蘭花盤子印在我眼簾，我問她：“這盤子是哪里來的?！?/p>
嬌兒不知所以，樂呵呵道：“果脯鋪?zhàn)铀偷??！?/p>
“送的。”我示意九煙去看，九煙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勉強(qiáng)擠出一副笑臉道：“小姐這盤子好看呢果脯吃完，盤子就不帶回去了吧！”
嬌兒以為九煙看上了盤子，連笑帶鬧打趣九煙道：“姐姐怎么這樣眼睛小，就這盤子你也看得上，趕明我讓婆婆給你送一套更好看的，這個(gè)隨你拿去?！?/p>
九煙也沒有生氣，俯身在嬌兒身上蹭一下，道：“謝姑娘?！甭曇衾暮瞄L好長。
嬌兒笑道：“九煙姐姐慣會(huì)哄我呢！”
兩人又笑一陣。
送走嬌兒，我特意讓九煙去問果脯鋪?zhàn)邮悄募遥吭诤翁帲渴欠衽c海棠有什么牽連。
入夜，九煙回來，臉色十分難看，我將身邊伺候的所有人都打發(fā)走，悄悄問道：“打問的怎么樣？”
九煙神色難看，道：“小姐，比你我想的更加難堪?！?/p>
“將你打聽到的消息，一一道來，細(xì)細(xì)講清楚?！蔽亦嵵仄涫碌?。
“果脯鋪?zhàn)永习逵袀€(gè)弟弟，前些年受過海棠姨娘幫助，因?yàn)楹觅€所以長長受她一些銀兩，上一次我去看到的盤子就是這個(gè)，這個(gè)好賭的弟弟得了海棠的好處，就聽?wèi){她使喚，憑借著無賴好耍流氓，也曾暗地里欺侮海棠美色?！?/p>
九煙頓頓道：“海棠看準(zhǔn)這賭徒好色，多次讓他采辦，給老夫人做的巫蠱人就是她將所有東西瞧瞧給他，然后讓他拿出去找個(gè)手藝好的人做，因?yàn)橄氚咽虑橥频叫〗泐^上便用乾元夫人頂替了?！?/p>
“你是如何得知的這樣仔細(xì)？”我問。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給了這個(gè)賭徒五十兩銀子?！本艧煻⒅业难劬Φ馈?/p>
“傻丫頭，你哪來這許多錢？”九煙出門時(shí)我就給了一些碎銀子。
“小姐，我將你給我的碎銀子都給了他，又給他寫了一張欠條，因此他才合盤說出。”九煙道。
“你這丫頭倒是膽子大，若是這個(gè)賭徒有什么私心，你說我該到哪里去尋你。”我雙手拉著九煙的手，不斷撫摸。
“你的手這樣涼?！蔽殷@訝道。
“小姐，回來時(shí)我害怕，因此······”九煙嘴角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
“為難你了，要你去辦這樣危險(xiǎn)的事?！蔽覀牡?。
“小姐，您整天擔(dān)心府里老弱婦孺，又有這樣的人在一起，我若是能夠幫著點(diǎn)，也讓小姐能夠安心些。”九煙深情傾訴。
“謝謝你！”我也只能這樣感謝她。
“不光如此，就連同著小小姐落水也是他們?cè)O(shè)計(jì)好的?！本艧熣f道。
“若是此時(shí)將賭徒拉過來，想必她會(huì)狗急跳墻，不如我們不要打草驚蛇，你明日將五十兩送給他，并且身邊帶一個(gè)靠譜的，以防出什么事?！蔽矣謬诟谰艧煛?/p>
整整一夜，我難以安睡，回頭想想海棠原來就是一個(gè)婢女，雖然不知她心中是否干凈，但是至少是深深喜歡丘公子的，也是我自己親手給安排在身邊，婚后也為丘生育一女，算起來我是應(yīng)該感激她，但為什么卻讓她變成如此模樣。
我自己百思不得其解。
月亮漸漸西斜，我終于是困意倦濃，漸漸熟睡。
天空顯出晨曦微光，九煙叫我起床練劍，我伸伸懶腰便爬了起來。
橫掃落葉一刀剪，橫空凌厲展姿顏，若論春城花何在，綠葉叢間便是緣。
“小姐，夫人如今爐火純青，劍法更加精妙呢！”九煙在一旁拍手叫好。
“怎么今日好好的又開始亂叫了？”我不解問道。
“小姐，剛才忽而想起來，您讓我在侯府尊稱夫人，可是，我真心是不大愿意的。又叫夫人，是因?yàn)樾〗闳缃裆钏际鞈]，完全不是幼時(shí)九煙眼中的小姐了?！甭犓跣踹哆墩f了很多，怎么地覺得有難言之隱。
“今日是何緣故？細(xì)細(xì)說來，不可保留。”我強(qiáng)迫逼問道。
“海棠已經(jīng)知道了?！本艧熴馈?/p>
“既然知道了，那你一會(huì)子吃了飯就將她請(qǐng)過來，能夠?yàn)榍鹕?，我終然不想讓丘難過。”囑咐過九煙，便隨她回屋里洗漱。
“夫人，今日見海棠也是深談，讓我給您梳一個(gè)貴氣的發(fā)髻吧！”九煙征詢我的意見。
“好，就按你說的辦?！蔽覒?yīng)允。
柔順黑發(fā)，在九煙指尖回旋，然后輕松挽一個(gè)高聳洛云髻，兩旁斜斜生出來的碎發(fā)，也讓九煙梳的溜光水滑，毫無瑕疵。
發(fā)間插一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兩支并蒂蓮，滿頭珠翠，甚是華麗。這些都是自己的陪嫁，是母親一樣一樣親手給我選的，如今將這些好物都戴上，也不是為了炫耀身份，而是戰(zhàn)爭開始了。
“小姐我們穿什么？”九煙問我。
“不是有一件上好的江南司制房購買回來的煙籮長衫紫金流花長衫套裝嗎？”我提醒她。
“對(duì)啊，這套衣服小姐還沒有穿過呢！平時(shí)這樣簡樸，也該好好打扮了?！本艧煒泛呛堑娜ス褡永镎伊?。
唇間一點(diǎn)朱紅，兩腮半分嬌羞，此刻才是司徒樂善應(yīng)該有的裝扮，也才是應(yīng)該有的嫡母的雍容華貴氣質(zhì)。
裝扮好了，我吩咐九煙差人去將海棠請(qǐng)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