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
眾家丁、侍衛打扮的人，在一片巨大的灰燼外拾取地上的武器、裝備，緊接著轉身往洛陽城方向跑去。從西門穿過密集的人群，最終一直抵達東門外，龐大的商隊中。
“老爺”
“老爺”
二娃急沖沖對著前面的蘇雙大喊。
蘇雙焦急的詢問。
“情況怎么樣？”
“弘農太守退兵了”
二娃說著。
可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有些晦氣。
“老爺啊！不是小人多舌。這筆買賣真的很不劃算，弘農太守雖然退兵，但他們留下的武器、盔甲少的可憐，只有區區一百多套而已”
“一百多套？你沒有算錯？”
“沒有”
二娃不假思索的說著。
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臉上浮現出了濃濃的豪氣。
“小人的本事老爺又不是不知道，假若說其它的事情不敢說，但若是論清點物件那可是絕活”
“也就是說氣運之兵斬殺了一百余名弘農士兵？”
“這？”
二娃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不是在談買賣嗎？怎么一轉眼老爺的又突然關心起殺敵了？
“能以弱小的實力斬殺氣運之兵，看來這些氣運之兵的實力不錯，至少和其它的氣運比起來有種天壤之別的感覺。這便是皇室的底蘊嗎？或許我應該做點什么”
看著陷入到沉思的蘇雙，二娃的嘴唇動了動，最后還是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可為什么感覺老爺和自己說的完全不一樣？想了想最終還是忍不住插嘴。
“老爺”
“這些氣運之兵的數量足足兩萬多人，他們只斬殺了一百多弘農士兵，而且還是在洛陽守軍的幫助之下做到的。就算和別的氣運之兵比起來，好像也差了很多”
二娃說著。
蘇雙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
“別的氣運之兵能激發武器、盔甲里面蘊含的力量？”
“別的氣運之兵能有如此之高的智慧？”
“別的氣運之兵能宛如活人一般和你討價還價？”
一連串的問題在耳邊環繞。
二娃不由得啞然。
好像老爺特別在乎這些東西，不過想想也對。陛下的氣運之兵和活人完全一樣，雖然實力弱小，但卻不畏懼死亡。除此之外其他的方面，和自己等人比起來不差分毫。
“老爺”
“就算陛下的氣運之兵很神奇，但洛陽是廢墟這點不可否認”
“以如今的天下形勢來看，陛下還能重拾山河嗎？”
二娃詢問。
這話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在此時看來，卻也沒有半點突然的感覺。群雄逐鹿弱小就是一切的罪惡之源，身為陛下在風暴的最中心。他不可能置身事外，也無法置身事外。
如今只是退了一位弘農太守而已。
擁有比張濟實力更強大的人不可勝數，洛陽城中的陛下，就真的能從群雄環視之中殺出一條血路？
況且洛陽四通八達，論險要亦不如長安城，如何能守得住？
須知東南西北盡是敵人，不管那面出了問題，都有可能造成災難性的后果。
“雖然很難但卻也有一絲可能”
“一絲可能？”
二娃嗤之以鼻。
蘇雙看著一臉不信的二娃搖了搖頭。
“知道為什么你只是一個跑腿的家丁嗎？”
“因為老爺仁慈”
“仁慈？”
蘇雙啞然失笑。
伸手拍了拍二娃的肩膀。
“別拐著彎奉承老爺”
“我且問你”
“可知陛下的優勢在何處？”
聽見詢問。
二娃露出不解的神色。
“陛下有什么優勢？小人卻是不知”
“人心”
“人心？”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而陛下卻握著天下百姓之心。須知我朝數百年的恩德，不是短短幾年的動亂就能消耗殆盡的”
“若真和老爺所說的一樣，陛下為何過的如此凄慘？”
“你不信？”
“不信”
二娃語氣堅定的說著。
蘇雙笑了笑。
“老爺我愿意拿出三萬金贈予陛下，而這就是人心”
“三、三萬金？”
二娃大驚失色。
連連對著蘇雙疾呼。
“老爺！我的老爺啊，這可是三萬金，家中雖然殷實但也不能隨隨便便就贈予他人三萬金吧”
“你不想讓老爺我贈予陛下三萬金？”
“我……”
二娃快急哭了。
蘇雙臉色一正大義炳然的說著。
“老爺我可不是張兄，如今國難當頭既然能見到陛下，自然要贈予三萬金。還不快去盤點貨物以及金錢，可不能讓老爺我等會面見陛下的時候失了禮數”
“啊”
二娃驚呼。
張兄？
不知道為什么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摳門的形象。
這位張兄是老爺的至交好友，不過性格卻截然相反。一個花錢大手大腳，一個天天哭著喊著說自己沒錢。恨不得從每頓飯中，都摳出枚銅錢出來。老爺用這個比喻真的好嗎？三萬金可不是個小數目。
雖然商隊中有但假若拿出來也會傷筋動骨，甚至造成被迫返回中山的困局。
讓這次經商化為流水。
想到此處心中充滿了苦澀，以及少許的不甘。
人心？
三萬金？
洛陽城中的陛下，真的值得老爺贈予三萬金巨款不成？
“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
“諾”
二娃嚇的打了個哆嗦。
所有的想法以及念頭在這道聲音中，盡數化為虛無。
連忙邁開腳步，往商隊中跑去，緊接著就是一道密集的聲響。數之不盡的人被調動了起來，清查商隊中的貨物以及金錢。
看著這些忙碌的背影，蘇雙陷入到沉思中。理由真的這么簡單嗎？若是硬要說的話，道理也就是這個道理，不過卻難免隱藏著別樣的心思。畢竟祖祖輩輩都是生活在朝廷的庇護之下，誰能沒點家國情懷？
私心也好公心也罷。
利益也好不求回報也罷。
這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理由。
它們無法阻擋內心的沖動，贈予陛下三萬金，滿足埋藏在心底的虛榮而已。
虛榮心？
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這樣的東西。
身為商賈難道不應該拋棄這樣的東西，去追求實際上的利益嗎？看來自己終究只是一凡人。至于陛下是否愿意接見，這并不是該考慮的事情。以三萬金開道，在如今的情況下并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