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婚禮成了一出鬧劇?！卑騺唽偨?jīng)歷過的一切下了結(jié)論。

他們被臨時安排在白衣城中住下，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混亂，他們也沒有去證實哈爾和艾莉亞的貴客身份，而是匆匆的安排他們在塔樓的一個房間住下。

哈爾還想去找塞維爾，但自從塞維爾從婚禮上退場后就再不見蹤影，混亂的人群中哈爾他們也無從找起。

現(xiàn)在的白衣城里到處是人，婚禮的菜還沒有涼透，又要參加下一輪葬禮。奧倫·萊利的尸體還在路上，哈維妮·波萊利的尸體也尷尬的停在大廳。

史蒂文堅持要讓哈維妮以白衣城少夫人的身份下葬，但現(xiàn)在勒德蒙都被關(guān)進了地牢，波塞特的私生女瑪琪暫時掌管了白衣城，誰還有空能管得了這些。

夜空中又開始下雪，艾莉亞捧著臉趴在窗臺上看那么飄舞的雪花，夜幕與黑石無法區(qū)別，視線中只有銀色的月光和白色的雪。

哈爾在地上打著哈欠，完全沒注意艾莉亞在嘟囔些什么，只是催著她去睡覺。

“哈爾你看到新娘佩戴的那顆綠寶石嗎？它可真好看，不過現(xiàn)在跟它在一起的也是一具冷冰冰的尸體……你說他們會把新娘放在哪呢？哈爾？”

回答艾莉亞的只有哈爾逐漸響起來的呼嚕聲。

艾莉亞打了個哈欠也打算睡下，她走到桌子邊打算把蠟燭吹滅，影子在墻壁上變得拉長扭曲。

“他們是把新娘的尸體放在大廳嗎？”

艾莉亞停止了吹蠟燭的動作，石頭中飄來了細碎的談話聲。艾莉亞放輕了腳步接近，將耳朵湊到墻壁邊上。

“那顆寶石一定跟她的尸體在一起，人間的財富怎可去往死者的陰間。趁現(xiàn)在白衣城中一片慌亂，我們便可帶著寶石遠走高飛！”一個干癟陰森的聲音這樣說道。

“但現(xiàn)在尸體旁邊一定有人守衛(wèi)，如果驚動到白衣城中的護衛(wèi)，那我們便插翅難飛?！甭牭铰曇舭騺喴部梢怨蠢粘稣f話者的形態(tài)，這樣甕聲甕氣的嗓音一定屬于一個身材魁梧，面容粗糙的男人。

“今天的守衛(wèi)絕對比以往松懈，總之我們只有這一個機會，干了，我們就可以擁有足以成為一個領(lǐng)主的財富。不干，我們還得過這種過街老鼠的生活。”一個蒼老嘶啞的女聲在兇狠的喝道，“我們只有這一個機會！”

“那就干！”

“干！”

兩個男人同時答道。

干癟的男聲繼續(xù)道：“那我負責(zé)去察看他們巡邏的情況，盡量避開守衛(wèi)進入大廳。里面肯定有人守衛(wèi)，艾麗你可以用你的那些毒蛇，馬特負責(zé)把馬牽來。我們只要寶石，寶石到手立刻離開，在天亮前就可以趕到荊棘港口?！?/p>

瑪琪掀開了簾子，看著在床上疲憊蒼老的父親?？吹剿齺聿ㄈ卦娟H上的眼皮立即睜開，里面的眼珠劇烈滾動。

“嗬……嗬……瑪……瑪……勒……勒……”他的喉嚨抽搐著，像個孩子一樣充滿期盼的看著瑪琪。蒼老虛弱的人總會下意識的去依賴自己的孩子，尤其是這個孩子已經(jīng)是他唯一的親人。在瑪琪記憶中父親從未這么看過自己，只有那些嚴厲冰冷的視線，像是處于冬天的白衣城，城墻上堆滿結(jié)成冰晶的白雪。

隨著那些意味不明的話語一起被吐露出來的，只有濃稠而散發(fā)著惡臭的鮮血。

“城主身體中的毒素已經(jīng)得到了一定的遏制，但他的喉嚨和身體已經(jīng)徹底被蛇毒破壞，恐怕……”

瑪琪揮手讓醫(yī)師和侍女們退下，房間中只剩下了瑪琪和床上的波塞特兩人。

壁爐中的煤炭燒得通紅耀眼，燒得瑪琪在盔甲下的身體也散發(fā)出騰騰熱量。她在父親的床邊坐下，用帕子擦去他胡子里凝結(jié)的血跡。

“瑪……瑪……瑪……琪……琪……琪……”

火焰照在瑪琪的臉和頭發(fā)上，讓那并不顯得美麗的線條變得柔和。“您還記得我的母親嗎？一個小鎮(zhèn)子里的妓女，您還送過她一束月季?！?/p>

瑪琪回憶著記憶中并不清晰的小鎮(zhèn)，那所飄著帷蔓的紅房子。她的母親終日的坐在窗前，懷里抱著一盆月季。

“勒……勒……勒……蒙……蒙……”

“您當(dāng)然不會記得她，尤其是您有了那么美麗的夫人。她只是您在路上隨便撿的一個玩物，然后被隨便丟棄。她帶著孩子來白衣城找您，結(jié)果被奧倫叔叔認為是您的恥辱，只是一槍就結(jié)果了她。

哈！多么利落的槍法。他肯定想不到，在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會死在那個妓女孩子的手里?！爆旂鞯淖爝叧霈F(xiàn)一絲笑容，“是我親手殺了叔叔，父親?！?/p>

白色的雪，紅色的血。

瑪琪在樹林里看著被白鷹們護衛(wèi)在中間的奧倫，奧倫早已與柏石堡堡主之女成婚，之后也是跟妻子兒女們一起住在柏石堡。他的妻子體弱多病，兒女也年紀尚小。奧倫就沒有帶任何人，只有自己一個人去參加侄子的婚禮。

瑪琪隔著錯亂的黑色枝椏可以看到他光禿禿的腦門，還有他臉上令人厭惡的神色。

白衣城城主的弟弟從來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傲慢自大，對所有比他弱小的人都不屑一顧。他從來不記得自己殺過多少人，只是覺得自己宰過多少牲畜。

天空中出現(xiàn)一片青色的黎明，第一個騎馬的人先倒了下去，他無聲無息的栽倒在雪地上，掙扎著想向自己的兄弟們求救。但無人聽到他的呼喊。

然后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他們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但卻不能改變什么，這些驕傲的白鷹還是一個接一個的從馬上墜落。瑪琪不懼跟他們廝殺，但覺得麻煩，她從來沒有什么榮譽感，所以很輕易的便接受一些小人的手段。

這個時候她從樹后走了出來，奧倫看到她像是松了口氣，但嘴角的微笑還沒落下，就被瑪琪一箭射穿了胸脯。

“瑪……瑪琪……”他低頭看著穿透的箭簇，馬卻還在向前奔馳，帶著滴滴答答一路流淌的血跡跑到瑪琪近前。

瑪琪從馬上下來，扯著奧倫的腳將他從馬上拉下。

“你還記得你殺過的一個妓女嗎？她帶著一個孩子，懷里還抱著一盆月季?！?/p>

“賤賤賤賤賤——人人人人人——”

瑪琪知道他不記得了，她也懶得多說，利落的一劍砍斷了奧倫的頭顱。

“琪琪琪琪琪……”波塞特竟然抬起了他的胳膊，蒼老無力的手扭曲成雞爪的形狀，像是要去掐瑪琪的脖子。

“您已經(jīng)不能再教訓(xùn)我了，父親?！爆旂鬏p易的打開波塞特的手，“我會好好的照顧您，讓您吃好喝好，好好享受這被禁錮于床上的生活。您也請放心，我馬上也會繼承您的白衣城，一個妓女的孩子會成為白衣城公爵。但我一定會比您的寶貝兒干得要出色，起碼不會讓人隨意的屠殺妓女和孩子?！?/p>

她湊近波塞特的耳朵說道：“至于勒蒙德，我絕對會讓他死?！?/p>

“勒勒勒勒勒！”波塞特痛苦的呻吟著，他目露哀求的看著瑪琪，嘴唇蠕動著艱難的說出一句話——“他……他……我……一……一……兒……”

“我會判他死刑。”瑪琪愉悅的笑道，給噴出一口血來的白衣城城主蓋上被子。

她走出房門的時候正好有一個人急匆匆的向她趕來，是波德萊克·羅根，他也負責(zé)著白衣城的守衛(wèi)工作。

波德萊克現(xiàn)在對瑪琪也有了一絲尊敬，跟她說話時也不自覺的彎下了腰。

“放置新……綠河堡堡主女兒尸體的大廳剛剛遭到了襲擊，守在那里的人被突然躥出來的毒蛇咬傷，有兩個人想進去偷竊，但已經(jīng)被護衛(wèi)隊抓住。他們還有一個同黨，想趁夜?fàn)孔唏R匹前去接應(yīng)。不過都已被擒獲，現(xiàn)在押往了地牢中等候發(fā)落?！?/p>

“那他們有沒有偷走什么東西？”瑪琪問道。

“沒有，護衛(wèi)隊去得非常及時，他們什么都沒來得及做?！辈ǖ氯R克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困惑，“不過這也非常湊巧，好像他們前腳剛進去，后腳就有人把護衛(wèi)隊引過去了一樣。他們說聽到了一個女孩的尖叫，但趕過去時只看到想進去偷竊的賊人?！?/p>

“那現(xiàn)在大廳里是誰在守衛(wèi)？”

波德萊克一臉驚愕，“受傷的士兵都被抬到醫(yī)師的地方醫(yī)治，大廳中還沒來得及安排人過去?！?/p>

“因為婚禮來了很多的人，其中各種各樣的貨色都有。在這段沒人的時間里說不定還會有別的老鼠溜進去，而且……誰知道被你們抓起來的那些家伙有沒有別的同伙在。畢竟綠河之眼還在新娘的尸體上，這顆寶石要是丟了，史蒂文能刮去我大片的地皮?！?/p>

對，瑪琪在心里默念道，我的地皮。

波德萊克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職，也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讓這個老騎士也出現(xiàn)了職責(zé)上的疏忽，“那我馬上前去，今晚將由我徹夜在尸體旁守候?！?/p>

“不用了，您今晚也是徹夜未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p>

“那……那該派誰前去？”

“我?！爆旂餍Φ溃霸趺炊际俏椅催^門的嫂子，又是因為我們家族的原因而遇害。萊利不在乎這個女兒，但我也該去為她守靈，直到她的魂魄去往天邊的綠水中長眠安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