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奇利在客棧的外面等著火焰熄滅下去,瓊恩和伯格都被捆住后隨意的丟在雪地上,瓊恩垂著頭,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恥辱。伯格在不停的哼哼唧唧,抱怨他的斷腿疼得厲害。
火焰還在兇猛的燃燒,百奇利特意讓所有人退得更遠了點。火焰的呼嘯中整棟房子在發出危險的呻吟,有人上前問百奇利要不要離開,他卻堅決的搖頭,并踹了那個多嘴的家伙一腳。
煙霧中走出了一個穿著盔甲的士兵,他的步子從容不迫,像是他身上追著的不是烈火,而是自己家里鳥語花香的后花園。
他把肩上扛著的莫莉丟到雪地上,然后就一聲不吭的退回到人群之中。
瓊恩艱難的在雪地上滾動著來到莫莉身旁,發現她只是陷入了昏迷,身上并沒有別的傷口,呼吸也算平穩。
百奇利讓人去把莫莉也捆起來,自己漫不經心的走到剛從火焰中出來的士兵面前,特意壓低了聲音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頭盔下的聲音冰冷得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他們跑了,那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
“這地方很大,又很荒涼,找起來估計有點麻煩。”百奇利撓了撓腦袋,咧開血腥的雙唇說,“不如把這些人一天吊死一個,看看您的小鳥兒會不會飛回來。”
“我不想嚇著她,留著這些人的性命。”頭盔里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柔和,“貝瑞竟然真的給我生了個孩子,她叫八月,是嗎?”
“沒錯,八月。”
“我只聽說了貝瑞當初是落水淹死的,沒有聽說她有孩子。”
百奇利想起那一棺材的蝙蝠,恨恨的說:“她弟弟十七年前就說她是淹死的,我們去找她的棺木,里面只有一窩臭烘烘的蝙蝠。這八成也是她那個弟弟干的!”
頭盔下卻再沒有了聲音,里面的人像是在思考,想著那個女孩的樣子。
他們接著就回了河間堡,來的時候有二十三人,回去的時候只有八個——還要算上三個俘虜。身手不利索的祭司們差不多都死光了,在馬上的都是一排排漆黑的盔甲。
馬兒們進了河間堡的城門,進去之后百奇利吩咐了如何處置瓊恩他們,然后就進入城堡中準備去見圖斯特堡主。
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人沉默的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就像是百奇利的跟班,被城堡中其他的人看到也不會多加在意。
他們一起進了一座溫暖的花園中,花園里流淌的是冒著熱氣的水流,鮮花和蝴蝶到處可見。
士兵進入花園后反而走到了百奇利的前面,他大步的走到一棵大樹的背后,再轉出來時就換了一副模樣,身穿紅白二色的長袍,身材修長,面白無須,脖子上戴著一串鐵項鏈。
百奇利像是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面對這樣的情景只是挑了挑眉,說:“城堡中一直有人說您不會變老,十幾年來都是一個模樣,大人。”
“這是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具身體老了之后是什么樣。”坐在樹下的男人一揮手,像是很疲憊的說,“我今天已經很累了,你退下吧,有八月的消息再來向我匯報。”
百奇利向他告退,正在往外走的時候又被喊住——“還有我要的人,你可別忘了這件事。”
百奇利回頭,懶懶散散的行了個禮說:“每隔七天給你送一個活蹦亂跳的新鮮活人,這件事我什么時候出過紕漏,大人?”
百奇利離開了,偌大的花園中只剩下了坐在樹下的男子一人。
黑色的蜜蜂飛來停在了他的肩上,他只低著頭,反復的念著“八月”這個名字。
心底的罪惡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將他溺斃。但他不能回頭,他想起了在多年前對著父親說出的那句話——我別無選擇。他捏緊了自己的手指,隱含的裂縫將外面的皮膚切割處一道道血痕,
現在也是一樣,他別無選擇。
“我之前就很奇怪,像你這樣的人為什么會來幫助一個客棧老板對抗一個勢力深厚的堡主,瓊恩··史特林?你是一個經過冊封的騎士,雖然落魄了點,但也不至于和我們這樣的人為伍。”
“我只是一個落魄的騎士,而你不也經常吹噓自己是侯爵夫人么莫莉?我欠羅德不少酒錢,這次正好幫他的忙,他說不定就把那些酒錢給抵消了。”
“我還以為你是個正人君子,原來你也會欠賬。”
“我是個正人君子,但這跟我會欠賬可沒有關系,因為這些欠的錢我都會還回去,就像你雖然是個妓女,但我們都把你當成一個真正的侯爵夫人一樣尊敬。”
“如果我們不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一定會想要送你一個免費的吻。”莫莉滿懷深情的說道。
“這件事……能……能聽者有份嗎?”比他們矮了半個身子的伯格把這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如果我現在不用保持這個姿勢,就算你那顆爬滿虱子的臭頭我也樂意去親。”
看守他們的士兵也湊過來搭了一句話說:“美人兒,你可以親親我,說不定我能給你松松繩子。”
莫莉的回答是對他齜了齜牙,“你可以試試,是我的牙齒比較鋒利,還是你的肉比較硬。”
“敬酒不吃吃罰酒。”士兵也不生氣,只是笑嘻嘻的把莫莉脖子上的繩子又往上提了提。
莫莉瞬間說不出話來,她的雙手被綁住,一根繩子從木架上下來綁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提起來,只讓她有一點腳尖觸到地面。士兵玩笑著提起了一點莫莉脖子上的繩子,她的腳尖完全離開了地面,整個人像是條脫水的魚一樣掙扎,眼睛也在往上翻只讓人看到眼白。
“你們的主人并沒有說要殺死我們,你這么擅自做決定他一定不會高興。”
士兵看了一眼說話的瓊恩,在莫莉快要喘不上氣的時候放開繩子,依舊站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莫莉重新用腳尖觸到地面,大口呼吸了好幾下才恢復過來。瓊恩伸出一只腳去幫忙穩住她,讓莫莉不至于在暈眩的情況下被勒死。
“我的諸神吶!”莫莉用嘶啞的嗓子喊了一聲,她得到教訓,不敢再大聲的挑釁,而只是小聲的跟瓊恩抱怨,“哪個缺德的家伙想出了這種主意,把我們像鳥一樣吊在這里。”
“其實這應該算好了,你忘了那個隊長說過的,要用繩索一點點絞斷羅德的喉嚨來引出八月。相比較而言我們還活著,這就足夠感謝諸神的了。”
“那他們真的會過來嗎?”
“如果他們夠聰明的話就不會。”
“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他們過來能起什么作用。……”莫莉把頭盡可能的偏向瓊恩那邊,用一種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說圖斯特堡主為什么一定要殺死八月?”
“聽人說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兒子死后他就醉心于正義事業,年紀大了沒什么可寄托,就想盡力鏟除一切妖魔。”
“我知道弗雷德少爺,他是個很好的年輕人……”伯格突然插嘴說了一句。
莫莉繼續跟瓊恩說:“我是第一次見到八月這樣的人,還以為世上就她一個。”
“我也是。但羅德不是說她只是生了病么?既然是病,那誰都會有患病的可能。”
“其實我在昨天就又見到了一個。”
瓊恩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昨天?”
“沒錯。是他把我抓出來的你還記得么?那個沉默的穿著盔甲的士兵,他也是他們中的一員,把我帶出來后就回到了隊伍中不發一言。”
瓊恩仔細回想著昨天的畫面,“我記得我和伯格都被帶出去,過了一會你就被一個士兵帶出來了。火很大,煙也很大,那個抓你出來的士兵也不引人注目。”
“他穿過火焰走到了我的房間里,而且我看到了他頭盔下的樣子——完全是八月的另一半,你知道,是羅德說的生病的那一半。”
“完全是?”
“完全,這就很奇怪不是嗎?明明圖斯特堡主這么厭惡跟八月一樣的人,卻有一個完全是這樣的家伙穿著他們城堡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