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讓開！”暮塵又重復了一遍。

瑯夜不明所以地撓撓頭，暼向暮塵，此刻的他異常嚴肅，聲音里的喝止意味明顯。

怎么突然感覺自己是個搶了別人東西的小孩？！

對視三秒，瑯夜聳肩，好吧你贏了。

退下案來，暮塵接過手帕，小心翼翼地為落雪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大概是傷口太疼了，她面色慘白，眉微皺，嘴唇輕顫著，表情很痛苦。

“她的傷……可嚴重？”暮塵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有些顫抖。

天尊忙到：“不會危及生命，傷口太多，失血有些嚴重，現在藥效正起，肯定有些痛苦，等過兩個時辰內傷減輕，淤血化去，便不會很疼了。”

天尊站的離二人過近，看著暮塵的表情，突然覺得自己很尷尬，有種退開的沖動，想起還要勸暮塵和瑯夜聯手，他這才找起話題來。

“先前看塵兒的表現，似乎與瑯公子發生過些不愉快的事？”

“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聞言，坐在堂中喝茶的瑯夜手一抖，驚訝地看了過來。

小事？你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試試看！要不是小爺我生命力頑強，恐怕早就進了哪些禿鷲肚子了！

“既然是小事，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一筆勾銷？”

瑯夜“……”

暮塵突然起身行禮：“天尊身貴，暮塵擔不起天尊的請求，天尊說什么就是什么，暮塵絕不反對。”

“那可否以對待師兄弟的態度對他？”

暮塵頓了一下，道：“是。”

“那就好，靈淵異動，我準備明日動身前往天庭，你就留在昆侖山照顧落雪這孩子吧。”

暮塵皺了皺眉。

“我知道你擔心，不過你得相信我，我不會讓最糟糕的情況發生的，靈淵的事由來已久，那個封印就是上一輩人的恩怨糾葛所化，所用陣法也被封禁，你們年輕一輩雖然修為高強，可是個中緣由搞不清楚，去了反倒幫不上忙，不如安安心心陪著落雪，等待消息吧。”

“是。”

靈寶天尊，品德高尚，為人豁達，是六界都尊敬的三清之一，再加上連矜教習師傅這一身份，暮塵對他更是敬仰有加，自然是不愿違背他的。

瑯夜在一旁聽得樂呵，老頭子有時神經兮兮的，但關鍵時刻不掉鏈子這一點，他到頗為欣賞。起身準備夸贊他幾句，卻一把被他撈了出去。

“你干什么，干嘛把我拉出來呀？！”

“你呀，就是太年輕。”天尊笑呵呵的哼著小曲走遠了，瑯夜不服地追在他后面一陣嘀咕：“什么年輕不年輕的，小爺我見多識廣，哪有什么東西是我不懂的……”聲音逐漸飄遠了。

暮塵起身點了安神的熏香后，坐在屋內靜靜地守著落雪，直至夜幕降臨，也不曾離去。

第二日

口味挑剔的天尊走了，昆侖的幾位廚房師傅終于可以清凈了，高興地圍坐在廚房院子里閑聊，這時一位身著紅衣的翩翩少年踏們進來。

接下來的這幾日，廚房里突然變成了這份光景：

“粥要用溫火煮一個時辰，慢慢熬燉，切記要時刻守著，不能糊，山藥要剛從山中采的，去皮后要切的很細，還有枸杞，要色澤寶潤的……”王大廚邊熬粥，瑯夜邊在他耳邊嘀嘀咕咕，半晌，終于受不住了，起身將他推了出去，把門“砰”地關上。

轉身回來，卻看見瑯夜手里拿了個蘋果坐在桌子上慢悠悠地吃著：“要記得，粥早晚送過去，不能太燙，會傷著她的喉，也不能太冷，對她的病不好……嗯……最好加些這個。”

瑯夜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王大廚“每次煮粥加上一粒。”

王大廚忍無可忍：“你還有要說的嗎？”

“我想想，好像沒有了，那我現在去找李大廚吧。”

王大廚耐心熬粥，沒過多久，李大廚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沖進來了，對著他大叫道：“能不能管管那小子，要求也太多了，皇家飲食恐怕也不過如此吧！！整天在我耳邊嚷嚷，我都要被他逼瘋了！！”

王大廚攤攤手，這時張大廚又從門外拖著沉重的步伐進來，面色黯淡，就像連續工作了好幾日，勞累過度似的，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王大廚盯著他手上折了的湯勺，忙問：“你這又是？”

“我太難了，不就是熬個湯嗎，怎么也能有那么多要挑剔的。”說完，一把拉住王大廚的手：“能不能想個辦法，把他給弄走啊，再這樣下去我恐怕都挺不住了？”

王大廚無奈搖搖頭，嘆氣道：“再忍忍吧，等落雪姑娘好起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了。”

接下來這幾天，只要見到瑯夜，他們就開溜，無論何時何地，也顧不上自己正在干什么，反正跑就對了。

與他們有同樣煩惱的還有女醫師。

女醫師自知瑯夜的醫術在她之上，每次為落雪換藥都是小心翼翼，精益求精，可還是躲不過瑯夜那擔憂又有些嫌棄的眼神，在他面前，她仿佛就是個傻子。

暮塵這幾日除了去看看自己受傷的師兄弟，其余時間基本都守在落雪身邊。

屋里清冷，他特地從其它地方弄來暖爐，落雪夜里常常睡得不好，他換了很多種安神的熏香，終于找到讓她她聞起來不那么難受的。

暮塵不是個愛花的人，整日坐在落雪身邊，他卻時常想起紫藤花，想起落雪站在紫藤樹下的場景，那時的她笑靨如花，驚艷了年華。

于是那日，他特地去紫藤樹下折了幾支紫藤花，放進屋內的花瓶里，花色雖然黯淡了些，可依舊美麗動人。

站在窗前時，覺得院子空曠，第二日空地上就多了些紫藤樹，那是暮塵讓師兄弟們特地栽上的。

他時常將釀好的美酒放在屋內，有時打開，香氣四溢，落雪的鼻子也會回應地皺一皺，每每看到這種場景，他的嘴角都會不由上揚。

瑯夜前來頻繁，每次餐食端進屋內后，他總是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趕出去，搞得瑯夜只好獨自坐在屋頂，暗自叫罵。

第三日，落雪開始醒來，面色雖然還是不好，但總歸有了些血色，二人知道此事都往床邊湊，暮塵速度快，先占據有利地位，瑯夜后來，只得站在他身后問候。

看到他倆，落雪有些受寵若驚，說了些感謝他們照顧之類的話，閑聊一會兒，瑯夜突然覺得身體一緊，他看向暮塵，只見他用手扶向落雪的眼睛，霎時間，他就被弄到了一棵紫藤樹下。

第四日，暮塵似乎很忙，一整日都沒來看她，雖然有瑯夜陪伴，她心中也有些失落。

女醫師前來換藥，她乘機向她打聽暮塵在干什么，女醫師一邊包扎，一邊嚴肅地對她說：“哪些弟子原本要愈合的傷口的突然惡化，傷口發紫得厲害，就像中毒了似的，掌門為這件事擔憂得緊，親自查看，暮塵被他叫去照顧弟子了。”

“原來如此。那些弟子怎么樣？可有查到傷口惡化的根源？”

“弟子們目前狀況穩定，我師兄在那里照應著，不打緊，傷口惡化突然，誰也沒料到，根源毫無頭緒，只希望不要再惡化了。”

醫師思緒飄遠了，回過神來才繼續道：“落雪姑娘是暮塵看得極重的人，雖然他表面上不說，我可看得出來，我這位師弟呀性子有些冷，但對姑娘是真，按我對他的了解，等到晚些時候他忙完了，他肯定一頭往姑娘屋里鉆，落雪姑娘只管等著吧。”

“謝謝姐姐提醒。”

“那我就先走了，你保重。”

落雪將弟子的事告訴瑯夜，瑯夜重復道：“傷口發紫？”落雪受的傷最初也是這種癥狀難道此事和紅鷹有關，心里有了疑惑，他便決定一查究竟，匆匆離開。

瑯夜走后，落雪更加無聊了，現在走動不便，整日待在床上她都要悶死了。

半晌，聽到窗外輕微的腳步聲，落雪突然高興起來，一定是暮塵！

果然，下一刻暮塵就輕推門走了進來，他滿臉疲憊，卻在見到落雪那一刻露出了笑容，落雪心底閃過一絲心疼，可她知道，那是他的責任，沒有勸他，而是好好安撫他，坐在床邊沒多久，暮塵就倚著床脊睡去。

聽女弟子們說，她昏迷的日子里，暮塵總是守在她身旁不肯睡，肯定沒休息好，現在又勞累了一天，真是辛苦了。

她半坐起倚著身子，抱住了暮塵。

他在她懷里睡得格外熟。

第二日，暮塵早早就離開了，瑯夜也是，不見人影，早餐都是其它人送來的。

女弟子們見自己的暮塵師兄對這位落姑娘格外上心，飲食起居也都對她多加照撫，這日見沒人在，特地來她房里陪著她，有她們在耳邊嬉笑打鬧，落雪覺得很高興。

另一邊，占月塔不遠處的樹林內，暮塵正持著一把長劍攔在瑯夜跟前，瑯夜看著前方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火氣增了幾分。

“你想干什么？”

“我還要問你想干什么呢？半路攔著我？”

“你為什么監視我的母妃，你是何居心？”

“占月塔里我說過的話還記得嗎？我告訴過你，現在的天妃不是真的天妃！昆侖弟子傷勢突然惡化難道你沒有懷疑？哪些發紫的傷口和連矜打在落雪身上的一模一樣！”

“你不要血口噴人！”

“你不要感情用事了！她是你至親之人沒錯，但是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連我都看得出來的東西，你會不明白？！暮塵，聽我一句勸，請你理智地看待這件事。”

“胡說八道！！”暮塵顯然是怒了，揮劍向他襲來。

“我胡沒胡說你心里清楚！”瑯夜化劍擋住他的攻擊道：“既然你那么想打，我就和你痛痛快快地打一場，但是你要清楚，無論我們打多少場這個事實都不會變！”

暮塵眼中微慟，動作僵了起來，片刻，慢慢收回了手。

拿著劍的手沉沉落下，劍慢慢隱去，他面色很沉，低應了一聲，慢慢朝黑暗中走去。

瑯夜待在原地，注視他的身影，此刻他突然明白天尊為什么要留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