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的一顆心啊，黑的像最濃的墨汁，黑氣不停環繞凝聚之下，如一個攝入魂魄的旋渦，仿佛多看一眼就會深陷進去。

裴亦沒有透視眼，也不是X光，看不到凌雪兒體內的情況，可是光憑位置，和那黑色霉氣的跳動頻率，他就可以確定，心臟就是霉氣的本源所在！

他記得之前看過一個節目，得了塵肺的病人，肺切除之后就是黑色的，硬的像一個大石塊。

而那個病人在做肺移植手術之前，已經到了難以呼吸的地步，沒有氧氣包幾分鐘就快要窒息。

可是現在凌雪兒這個情況，竟然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的樣子，霉氣雖然不是死氣，沒有那么大的腐蝕性，可是對人體也絕對是有害的。

何況濃密到如此地步。

為什么凌雪兒的身體卻什么事都沒有呢？

裴亦百思不得其解。肉體凡胎，是最脆弱不過的，很容易就受到外界的影響和傷害。

除非，那霉氣和她的身體是同生共存的關系。

雖然理智上覺得不可能，不過這是裴亦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

牧陽看裴亦久久不語，以為他也想不出辦法，打圓場道，“裴老弟要不回去想想辦法？這天也黑了，明天還得上學呢吧。”

裴亦沖他點點頭，從口袋里拿出三張平安符。好在他現在有出門帶符的習慣，可能是道士的職業病？

“確實很棘手，你先把這符帶著，應該可以暫時緩解一下。”裴亦把符遞給凌雪兒，伸手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把手縮了回來，“稍等，我再處理一下。”

他站起身，去廚房找了把水果刀，刀尖鋒利，他擦了個邊，就有幾滴血滲出來，他把獻血滴在了平安符上。

道符轉瞬就把血滴吞了進去，看著比之前更有靈性了。

好家伙，沒想到他的血還是個香餑餑，裴亦把劃破的指尖放進嘴里舔了舔，好在傷口很小，沒再出血，他的血可是珍貴的很啊，只能用在刀刃上！

牧家幾個人以為裴亦的道符需要什么特殊手法，不能給外人看到，都坐在廳里等著。

很快，裴亦就回來了，他把滴了血的加成符紙遞過去，低聲叮囑道，“帶著不要離身，最好能放在心臟附近。”

“好，謝謝您。”凌雪兒站起身給裴亦行禮，還用上了敬語。

裴亦尷尬的側身避過，回了句不客氣，他看起來有那么老嗎？明明才十八歲！

雖然看著云淡風輕，其實凌雪了的心里并不平靜。

前些年，父親帶她看過一個高僧，是那種真正的得道高僧，很有威望。

她記得那時候高僧說過，她的問題出在心臟，心臟是一切之本，解決其他的只能是杯水車薪，徒勞而已。

那時候父親真的想過給她換一個心臟，甚至在世界范圍內尋找。可是心臟匹配本就困難，還要面對極大的風險和術后排異反應，當時請的專家組都不建議她做。

相比于現在的倒霉，一旦新的心臟沒有和身體融合好，等待她的就是冰冷的死亡。

其實對于她來說，死還是活著都沒什么差別。可是母親因生她而去世，這十幾年她還父親相依為命，如果她離開了，她覺得父親一定會瘋掉。

斟酌之下，父女兩個都放棄了手術的打算，沒再提過這件事。

剛才裴亦卻忽然提到，讓她把符帶在心臟旁邊，她立刻想到了高僧的話。

這是巧合，還是他看出了什么？凌雪兒心里不敢有奢望，可是還是忍不住把符紙珍重的放好。

裴亦回去是牧陽開車送的，牧家人里面，牧陽說話有分寸，又細心得體，牧家主看著好說話但是身居高位久了，總有些距離感，牧野則是幾乎不說話的在一旁玩手機。

至于牧老太太，裴亦總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太過熱情，讓他有點慌！

還是和牧陽相處最舒服，不會覺得過分親近，也不會受冷落，恰到好處。

到了道觀門口，牧陽給裴亦遞過來一張黑色的卡，鄭重的再次道謝，“這次多虧了裴老弟，連著好幾件事沒消停，這個是老哥的一點心意，你收著，有什么事情需要幫忙隨時聯系我！”

裴亦伸手接過來，和牧陽告別，那些虛偽客套話他實在不會說也不愿說，牧陽一點沒不滿，高興的回去了。

雖然他是個善于交際，長袖善舞的人，可是他也尊重每個人不同的方式和習慣。這也是他接觸三教九流的人，都能混的開的原因。

進了道觀，裴亦收了自己淡然高深的面孔，把那張黑卡掏出來。

這張卡雖然看著是黑色的，不過仔細一看，就可以發現有許多暗銀色的龍紋盤旋其上，古樸大氣。

卡上沒有名字，沒有簽名的空白，正反面都是純黑色的，只有一面的右下角，用燙金色的小字寫著，柳城銀行，下面一行N0.011，應該是卡的編號。

裴亦還沒想明白怎么用，就接到了電話，是個陌生的號碼，可能是廣告，不過裴亦開了道觀之后，就沒有拒接電話的習慣了。

沒準錯過幾個億的生意呢？

按了接聽之后，那邊一個好聽的女聲傳來，“您好，是裴亦先生嗎？”

“是我。”

“您好，我是柳城銀行貴賓接待，您的黑卡賬戶已經開啟，目前卡內存款三百萬元，透支額度五百萬元，您有任何轉賬，取現或者業務需要，可以直接撥打這個號碼，我會隨時為您服務。”

“啊，好。”裴亦有點懵，這牧陽出手也太闊綽了吧。

“好的，不打擾您休息了，祝您生活愉快！”

掛了電話，裴亦半天沒反應過來，記得不久之前，他還在為了四十萬的房租發愁，現在加上透支額度，他可以用的錢足足有八百萬，翻了二十倍啊！

他都可以把這個房子買下來了！

他忍不住問玄武，“這個房子當時是怎么租的？你認識房東嗎？我們能不能把它買下來？”

可能是從小漂泊的原因，裴亦挺想有一個自己的窩，不是租別人的房子，不會隨時被攆走，而是屬于他的，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

玄武的聲音有點疲憊，蔫蔫的好像病了一樣，“讓我想想。”

“你怎么了？你們道觀之靈還會生病？要不要我去給你買點藥？”裴亦關心的問。

“哎，我沒病，前幾天新出了一款游戲，太好玩了，我刷了三天三夜，有點上頭。”

“噗，你就不能歇歇再玩嗎？”裴亦感覺自己家的道觀之靈好像一個熊孩子，玩起游戲的瘋魔程度簡直無人能敵。

“那不行！我全服第一的名次誰都不許動！”

好吧，還是個有追求的。

“行吧，你最厲害，快說正事，想到了沒？”裴亦把跑偏的話題帶回來。

“我記得”，玄武努力的回想，“當時我找的那個老頭，他聯系的房東，說好的第一年的房租我先墊付，之后就由他來交，可是我找錯了人，他根本不是陰......，反正他不太行，后來你就來了。不過房東的聯系方式我應該可以找到，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他。”

“什么不是人？你說那個老頭，他不是人？”裴亦驚呼，他完全沒看出來啊。

不過也是，他那時候還沒開陰陽眼呢。

“哎呀，不是啦，嗯，你這么想也行，他確實也不是普通的人，不過這些都沒關系啦，你快拿手機記上電話，我不和你說了，一會戰隊還有比賽呢。”

裴亦無奈的記下，實在不知道說啥。

他開始有點懷念開始有追求的道觀之靈了！那時候他會給他講各種道家知識，會教他畫符，會督促他努力。

自從玩上了游戲，一切都變了......變了......

他忽然想到，還沒和玄武說今天凌雪兒的事呢，為什么會有人與霉氣共生？

“玄武，出來！”

毫無聲息。

“再這樣你就跟游戲過去吧，以后也別叫我主人了！”裴亦瞬間切換成嚴厲家長的語氣。

“來了嘛，主銀，您說您說~”玄武沒節操的賣萌。

裴亦把今天遇到凌雪兒的事講了一遍，玄武驚的游戲都不玩了，聲音提高了好幾個八度，“難道是霉氣之源？”

“什么是霉氣之源？”每次提到霉氣，裴亦都會忍不住想到煤氣，導致他對這個詞有些不能直視。

玄武的聲音難得的鄭重，“世界上有戾氣，煞氣，死氣，霉氣，怨氣，五種惡氣之本，源，就是可以源源不斷的產生，每隔百年，就會有身帶惡氣之源的人出生，他們如果為惡，將會帶來巨大的災難！”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除掉她？可是她并沒有傷害別人！”

“霉氣是這里面殺傷力最小的，可是它的影響范圍很大，她身上的霉氣會不斷擴散，影響到周圍的人。”

“可是”，裴亦仔細回憶，“我看到她身上的霉氣，并沒有向外擴散，而是由外向內匯聚，最終在心臟聚集。”

“你確定沒看過，不是向外？”玄武反問。

“沒錯，肯定是向內，她心臟的部位已經是純黑色的了，特別可怕！”裴亦看了幾眼，現在還回憶的起當時心驚的場景。

“這就奇怪了啊。”玄武迷茫了，在它的記憶傳承里，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