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嗚嗚嗚……我真不是盜匪啊……別燒我啊……救命啊~~~我錯了……”
爐鼎之火正在開煉,被吊掛在爐鼎外壁上的凌石頭幾乎能聞到自己身上烤肉的味道,雖然不是直接用火燒,這銅壁外逐漸升高的熱度也足以弄死他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詛咒唐有錢,現在說什么都沒用了,淘掌柜根本不想聽,也不會信。
屋外的那李跟班和王跟班嚇得趕緊溜了,萬一被說出他們在外面,那也要跟著死。
叮鈴咣當……只見銅爐上星光閃閃之后,懸掛的繩索切斷,凌石頭整個人往下掉,一黑影飛身橫渡,攬其入懷,再踹銅爐,縱身高飛,頃刻沒入黑夜之間……
此時淘家的護衛和仆役才感受到方才肩頭似乎承擔了些許壓力,低頭一看,肩膀上鞋印俱在,不遠處屋頂的歐陽子卿看著淘家陷入了混亂,拿著刀劍要外出搜人,倒也安了他的心,那一頁黃紙自然沒有拿走,只等天明之后,報告知府,帶著大隊衙役前來搜,那樣人贓俱獲才更有說服力。
如果是尋常的捕頭早回家睡覺去了,但歐陽子卿沒有,他估摸著今天有兩個夜盜被淘家發現,想必那密室寶庫的東西會被轉移,所以整夜都不能離開。
黑影人將凌石頭帶到小河旁,拱手說:“小兄弟,后會有期。”
黑影人本欲轉身離去,卻被凌石頭抱住了腳踝,眼前這位就是他夢寐以求的俠客,怎能這樣輕易的放過呢,凌石頭抹著眼淚說:“俠客大叔,你別走……”
黑影人愣了一下:“什么就大叔了?我穿夜行衣呢,哪看出我是大叔了?”
凌石頭之前在淘家算是被嚇傻了,滿臉煞白,淚如雨柱,不管黑影人怎么說,他都死死抱著不放。
黑影人只有用力去推開凌石頭,將腳抽出,卻勾出了藏在凌石頭腰帶的一顆小石頭來,這是白眉老者之前在牢房中給的,那黑影人先是瞄了一眼,然后死盯著不放,拿在手上良久:“這……你從何處得來?”
凌石頭揉揉眼睛:“這是牢中的白眉老頭給的,我都沒來得及看,俠客大叔你認識嗎?”
黑影人深深的嘆息:“唉……當年他說再無相見之日,卻還是將七彩石給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凌石頭將自己的名姓和由來都說了。
黑影人摸摸他的頭,說道:“小石頭,你喜歡當鏢師嗎?”
這問題問的讓凌石頭有點懵,回憶著半月前那個鏢頭,他點點頭:“我喜歡,但我不會武功……什么都不懂。”
黑影人將自己身上的蛇紋玉牌給了他:“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啊,你收好這個牌子……”
“等等,你的聲音?你是龍鏢頭?”凌石頭一開始只是覺得很耳熟,聽了好幾句后,幾乎可以斷定了。
黑影人一震:“嗯?你居然知道?沒關系,反正總會知道的,我就是龍天星,這段時日我要去京城,等你到了鏢行,將這個玉牌給總鏢頭……”還沒聽完,凌石頭就因為過度疲勞暈了過去,龍天星憐惜的搖了搖頭……
“在那邊!快來!”“是那,有光!”“就是渡口……”
一連串的叫喊聲還有火光忽然出現在不遠處,龍天星只能將凌石頭放在蘆葦蕩的爛船下,用蘆葦覆蓋,然后自己輕功往前飛去。
這真可謂:足踏蘆葦隨身起,浪花無影浮水輕,但見草頭隨風曳,不知閣下何處行。
那些淘家的仆役和護衛只得繼續尾隨龍天星的輕功往北而去。
第二天臨近午時,凌石頭方才蘇醒,他將身上的蘆葦撥開,發現自己在一艘臨岸破船上睡了一夜,他仔細的回憶了昨晚的事情,是了,龍天星鏢頭讓他去鏢行見他,凌石頭四處摸摸,將蛇紋玉牌拿了出來,仔細端詳,只見上面鐫刻“龍”字,還有“天下”二字。
凌石頭不免感嘆:“好一個龍行天下,我以后也要成為這樣的俠客,慢著……龍鏢頭的鏢行是?對對對,李跟班說過,是龍門鏢行,這名頭一聽就很厲害。”
“兄臺,方才說的可是龍門鏢行?”凌石頭隨著聲音往后一看,是一書生打扮的男子,后背書框簍,手持卷冊,凌石頭走到書生身邊,四處打量:“是啊,怎么了?”
書生拱手作揖:“小生欲往之,煩請兄臺帶路,自當拜謝。”說完將腹中囊袋的三錢銀子拿出遞給凌石頭,別說這書生還挺大方,但他自己其實也不知道怎么走。
凌石頭故作鎮定的點點頭,將銀子放在自己的腹中腰帶內:“既然你是第一次來,可要跟緊了,這河南府可大的很啊。”書生繼續作揖拜謝,用袖口擦拭臉上的汗水,又做了個請的動作。
這么一本正經的書生也不知道去龍門鏢行干什么,難道要保鏢什么東西嗎?也不像帶著寶物的樣子,凌石頭右手勾了勾,讓他跟上,便要往河南府市井行去,兩人一開始還比較生分,邊走邊聊后大概知道這家伙叫柳相之,是個舉人,去龍門鏢行是要探訪故人。
走著走著忽然停住了腳步,不行,前面不能走,那趙屠夫可就在前方砍肉呢,凌石頭拉著柳相之便要走小巷子繞道,卻發現巷口有淘家的仆役在問什么,還比劃著什么容貌,再要往回,卻直面撞到了唐有錢。
那李、王兩跟班抓住凌石頭,直接就給了兩巴掌,唐有錢用扇子往他臉上一砸,扇子上的鐵鉤直接剜掉了凌石頭面頰肉塊,惡狠狠怒喊:“凌少爺呀~!你居然還~~活著呢?來說說,是怎么背叛本公子的吧,本公子也好知道怎么弄死你。”
凌石頭臉上鮮血直滴,略有害怕:“唐~~唐少爺,我~我真沒背叛你,我昨晚被吊在了銅爐之上,是……是一個會飛的江湖俠客,救了我……”
“喲嚯~~這個理由不錯啊,凌少爺啊,凌少爺,你怎么不去說書啊?嗯?~”啪啪啪的幾下,唐有錢的扇子將凌石頭的面頰又勾勒了幾道血洞。
“我沒有,真沒……唐少爺,你別打我了,我……你看,看,淘家那幾個家伙在四處搜尋我呢,就在后面。”
唐有錢往后一看,還真是幾個淘家的人在找什么,他對著李跟班努努嘴,李跟班便往后面走去,打聽了一陣子又走了回來:“少爺,還真是在搜索昨夜的盜匪,說是被一穿著夜行衣的家伙給救了,現在還沒報官,只是在搜索。”
唐有錢哼哼一笑,用扇把敲了敲凌石頭的頭:“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有這等機緣,那今晚再去一次吧,讓本少爺也見識見識會飛的俠客,怎么樣啊?”
“不……不行的,今晚家母大壽,我要回去陪她,少爺~這樣,明天晚上,我肯定去。”看著凌石頭苦苦的哀求,唐有錢自然是不會管的:“如果不想讓明天的今日是你家母忌日的話,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去做事。”
如果按平時,嚇唬嚇唬凌石頭,他倒也會去,但今天是毋大娘的六十大壽,去年大壽,他是在牢中度過,并未陪伴,一直悔恨不已,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會去:“這樣,你讓我明天去,我明天去皇宮給你把玉璽偷出來怎么樣?”
唐有錢一腳將凌石頭踹飛兩米遠,低頭望著呼吸困難的凌石頭,吼道:“跟我在這兒逗悶子呢?最后問一次,去還是不去?”
凌石頭冷汗直流,面容扭曲,腹部疼痛難受,依然憋出難看的笑容:“去……去不了……”
唐有錢將扇子上搭著的紙套拿開,漏出一副鐵扇出來,這才是扇子的原型,難怪會有鐵勾劃破凌石頭的面頰,唐有錢握著鐵扇一抖動,扇葉上紛紛跳出一個個的尖銳鐵針,手腕再一用力,足足十六枚鐵針從扇葉中飛出,每一根針尖都直插凌石頭的胸膛……
只聽框框當當一陣響,那十六枚鐵針全部被一個書框背簍給擊落在地,唐有錢見后大為吃驚:“這……這誰干的?站出來?”
“是小生,唐少爺,這位凌石頭小哥他不想去,就別為難他了吧。”說話的確是那白面小生柳相之。
唐有錢不由分說,將扇子扔出,恰似鐵燕盤空一般,扇頭扇尾,鋼釘鐵針紛紛外漏,急速旋轉之下,直逼書生的面門,書生將白衣迅速退去,往前一罩,直接將鐵扇擊落,再往回一拖將白衣穿好,右腳一點地上的鐵扇,只見扇子開始垂直往上翻,沒有幾下達至半空,被白衣書生一手拿住,片刻再往前回丟,比之前速度快之百倍,本鑲嵌扇內的鋼釘與鐵針競速脫出,共三十六個飛向唐有錢,那少爺哪見過這般架勢,但已沒有任何反應時間,鋼釘鐵針如鐵刷一般扎了過來……
又是一陣嘁哩喀喳,三十五枚被一劍攔下,只有一枚穿插直入唐有錢的右手掌心,慣性將他打翻在地,手掌頃刻鮮血淋漓,尾隨而至的鐵面扇身,直接打在他的胯下,只差毫厘便不能人道……
“作為書生,戾氣太重并不好。”方才那一劍是歐陽子卿用內力扔出攔截,卻還是遺漏一枚。
“既然捕頭在,小生倒不覺得這人會如何,只是好奇那一枚遺漏的鐵針~~~~?”書生一臉壞壞的看著歐陽子卿,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一側抱頭發抖的凌石頭這才站了起來:“原來柳兄武藝如此之高啊?”
書生將書簍背好,拱手作揖:“煩請兄臺繼續帶路。”
凌石頭有點不大好意思了,偷偷詢問歐陽捕頭如何去龍門鏢行,卻不知這竊竊私語已經被書生聽到,他暗自笑笑并不拆穿。
歐陽子卿說了如何前去后,也作揖說道:“柳兄,今日我有任務在身,他日領教高招。”
“好說!”說完后,柳相之回了個禮,便和凌石頭往西北而去,留下地上嗷嗷痛哭的唐有錢,還有一眾惡奴在不知所措,歐陽子卿淡淡自語:“金縷書生柳相之,居然來了河南府……”
“捕頭大人,那里已經設好埋伏了!”一個黑衣捕快從遠處而來,附耳密報。
歐陽子卿點點頭,也不管那唐有錢,帶著一群捕快往淘家而去……
再說那凌石頭與書生柳相之走了半個時辰,到了河南府西郊,一路上不是破山神廟,就是破草屋,稍微大一點的也是個破院子,看著門口的樣,不像住過人。
繼續往前,已是長河蜿蜒,無路可走,倒是一對母女在河邊洗衣,凌石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柳兄,其實我也不知道……”
“那兩母女就是龍門鏢行的人。”柳相之嘴角浮出笑意:“看那洗衣的份量,至少十人的,看著周圍的環境,估摸著之前路過的院落就是鏢行了。”
那破爛的地方是鏢行?凌石頭一臉不信:“這不可能吧,那怎么會是鏢行,我昨天看過那大俠,武藝那么高,不會的……”
柳相之并沒有搭理凌石頭,而是往河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喊:“尖斗是庫果還是嘴子啊?”
一臉發蒙的凌石頭不知道這書生個在念什么,是在念經嗎?怎么聽不懂呢?
那兩母女沒有反應,柳相之便繼續說:“豆兒真是念啃,掛灑水……”
忽然一道水花從河水直接灌了過來,柳相之向后一跳輕松躲過,而凌石頭被河水淋的全身都是,那母女兩轉身之時,各自持有一條水火藤鞭,那年長婦人將藤鞭放入河中,一抽拔之下,又是一道水花飛出,柳相之飛上樹枝躲避,而凌石頭被水柱打倒在地……